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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好的棉布在咱們這里能賣三錢銀子,但若是賣出海去,價格在數倍之上。我們松江鄉下地方家家都有婦人紡布,農閑時候產出的布匹日以萬計,這些布匹若是能賣到海外,那大明的國庫豈不是大大充實了么?” 林蓁趕忙道:“正是如此!不僅是布匹,還有絲綢、瓷器、茶葉,這些都能為我們大明換來數不清的財寶。而且,陽明先生說過,我們不必坐等別人送銀子來,也應該自己掌握銀礦的開采,這樣,萬一別的國家政策有變,我們方才不會受到影響,白銀的流入量也不會減少?!?/br> 徐階贊同的點了點頭,兩人一同踏入了藏書樓的門,林蓁把那些航海圖志的樣子對徐階描繪了一番,然后他們就開始分頭尋找,可是找了大半個時辰,兩人名副其實的蹭了滿鼻子灰,仍然什么都沒有找到。 不過,這并不意味著他們沒有收獲,林蓁發現了一些有關稅收沿革的史料,桂萼兢兢業業的樣子始終在他眼前浮動,他和徐階趕緊帶著找到的東西,回到編檢廳接著續寫去了。 第二天一早桂萼遲遲沒來,他們免去了例行的情況匯報。桂萼年紀比張璁還大,最近行動舉止已經讓林蓁覺得他有點老態龍鐘的了,其實,平心而論,林蓁不希望桂萼致仕或者是出什么意外,因為如果只剩下張璁一個人的話,他還說不定會做出什么更加瘋狂的舉動。 其余的翰林官員多少也有些惴惴不安,接著該干什么干什么去了。林蓁和徐階趁著午休的功夫,討論起了他們正在整理的資料,征收這一卷開卷便寫道:“國初因田制賦、稅糧草料、各有定額。每年、戶部先行會計、將實征數目、分派各司府、州、照數征收。事例甚詳、具列于后……” 征收只有一卷,后面還有N卷就名為“會計”具體的記載了各地征糧數目多少,這樣的綜合資料也只有翰林院的官員們才能及時掌握,這個時候,林蓁深深感到了作為翰林在仕途上的優勢——當一名地方的知縣焦頭爛額的為了誰占了誰幾畝地,誰偷了誰一只鵝,張家該了李家的錢,李家拆了張家的房這樣的事情而忙碌的時候,在翰林院里的這些新科進士,庶吉士們接觸到的卻是這個國家數代以來的政策制定,法度頒行,數年之后,他們就會對這個國家機器的運作規則有著充分的了解,而且往往能寫一手比他們考中進士的時候更好的字,文筆也更成熟老練,這一切都將為他們進入內閣,成為真正的決策者而做好準備。 林蓁和徐階都還沒用午膳,根據林蓁的經驗,一用過飯之后,開春的陽光就會曬的他昏昏欲睡,他剛有了一點思路,還是想趁機和徐階好好商量一下,他對徐階說道:“子升兄,你看看從開國之初,到弘治年間,不同時間,不同地方這糧草征收之法一改再改,動不動就寫著‘悉從民便’、‘務使軍民兩便’,結果百姓的負擔卻越來越重了,你覺得這是為何呢?” 第89章 徐階停下手中的筆, 道:“讓我想想……這征收糧食, 本來就是個復雜的事情, 因為百姓要承擔的, 不僅僅是田賦,還有徭役,還有雜役, 還有歲貢,你看, 光是這糧食的運送,明初僅浙江一省, 就要‘設糧長一百三十四名……送糧人夫一千名’,這些都算是徭役, 還要百姓來承擔, 交了糧又要無償為官府運糧,這負擔能不重嗎?對了, 說到運糧, 田賦所收,南方是米, 北方多是麥粟, 收的是都實物,尤其是那些歲貢, 五花百門, 名目繁多, 交的時候分等別類, 這收租之人就容易巧立名目,吸取民脂民膏??!” 怪不得嚴世蕃把徐階視為眼中釘呢,徐階的水平確實很高,三言兩語就把林蓁琢磨了大半天發現的問題都總結出來了,林蓁拍了拍手,誠心實意的道:“徐探花,我真佩服你。來來來,你過來看……” 林蓁把手指向其中一行,讀道:“弘治六年題準、山西腹里起運宣大稅糧……可通車者、悉從民便、征運本色……其平陽府、澤、潞、遼、沁四州所屬、轉輸頗艱。減征價銀。每米麥一石、折銀七錢。豆一石、折銀五錢。草一束、折銀四分……” 徐階若有所思的道:“轉運頗艱,改成征銀……這倒是個不錯的辦法。只是這樣一來,百姓就得把米拿到市場上去換銀子,這樣會不會有些太麻煩了呢?” 林蓁道:“我也在思考這個問題,但是長遠來看,這應該是件好事,百姓去市場上換了銀子,你說,如果是你的話,會不會給你的夫人,孩子順便再買點什么?這樣銀子就不是死的,它就活起來了……” 兩人正在那里議論,忽然背后有人朗聲問道:“你們兩個怎么還不去用午膳,一會兒過了時間,難道你們打算下午餓著肚子編書嗎?” 林蓁和徐階回頭一看,身后站著一名身穿紅袍,四十出頭的中年人。他長得相貌堂堂,長髯漆黑,修飾的整齊發亮,一看就是出身書香門第,又帶著幾分直爽,不像張璁那樣一抬眼射來的就是陰測測的目光??偠灾?,他的出眾氣質讓已經見過了不少長得不錯的人的林蓁在仔細端詳了他的相貌之后,精神都大大為之一振。 這人說的話雖然帶著幾分責問,表情卻很沉靜,林蓁和徐階也沒意識到已經這么晚了,馬上站起身,道:“多謝大人提醒,我們馬上就去?!?/br> 說罷,他兩人趕緊出了編檢廳,到后面用膳去了,徐階好奇的道:“這位是誰?他穿的是從五品官服,是新來的侍講學士?我怎么沒聽到消息呢?” 林蓁雖然從不曾見過此人,但他卻清楚的知道他的身份,因為不僅是剛才,之前在系統的畫面里,這個人就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清楚地記得此人坐在經筵講席上侃侃而談的時候,嘉靖皇帝不斷向他投去的贊賞的目光,他也知道,這個人將會是張璁最大的對手,不,應該說他會終結張璁的時代。 “他就是夏言,夏公瑾?!绷州栊÷暤溃骸八墒莻€挺厲害的人?!?/br> 徐階驚訝的回頭看了看,夏言似乎還在那兒,翻看著他們桌上的書卷。徐階問林蓁道:“這位就是夏大人?維岳,你怎么知道的?!哎呀,他果真是氣質不凡??!維岳,你聽說過皇上登基后他上的幾封奏疏嗎?那些奏疏篇篇言中時弊,字字擲地有聲,當時很多同僚都在傳頌他的義舉呢!而且,我聽說他和樊御史外出清查皇莊,挨家挨戶明察暗訪,愣是把京城附近皇莊的土地狀況查的一清二楚,我對他的才學和能力都十分佩服……” 徐階剛說到一半,林蓁忽然猛的把他的袖子一拉,原來不遠處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背影,此人身穿大紅的一品官服,一步步走的很慢,周身上下彌漫著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