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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無法集中,拖著椅子湊到了林尼身邊,看他寫航行手記。在抵達伊俄斯星域之前,鳳凰號的航行手記一直都是飛廉寫的。林尼原本也沒想過檢查,飛廉負責記錄的話,那數據肯定是絕對準確的,他不需要擔心。但是在抵達伊俄斯星域之前的十七次遷躍里,林尼出于好奇,把飛廉的航行手記調出來看了。飛廉是用漢語和英語來記錄的,林尼還找到江徹幫忙翻譯了一遍。手記的內容十分簡單:“某日,抵達白鷺空間站。琥珀?!?/br>“某日,離開白鷺空間站。琥珀?!?/br>“某日,抵達行星蟹殼。發現掠奪者。離開行星蟹殼?!?/br>除了極為簡單的文字記錄之外,便是數量巨大且繁雜的各種數據了:比如白鷺空間站的大小、氣溫、質量,比如行星蜘蛛的溫度、濕度、大氣情況、土壤分析……等等等等。林尼問他這些簡單的手記都是什么意思。飛廉跟他解釋,這一則是說那天鳳凰號順利抵達了白鷺空間站,他很驚奇,發現原來世界上還有一個與自己同源的AI。他與琥珀站在接駁口聊了很久的天,琥珀還跟他分享了一些重要的數據,他的情感系統告訴他,他非常高興。那一則說的是他們要離開白鷺空間站了,琥珀告訴他一些關于白鷺空間站和亞爾蘭斯星域的秘密,他在琥珀的提醒下看到了亞爾蘭斯星域的艦艇“星群”,非常壯觀,但這種壯觀似乎讓白鷺和鳳凰號的人類感到恐懼,他不能理解。林尼:“……這么復雜???那你怎么記錄得這樣簡單?”飛廉用了最通俗的表達來回答他:“我看得懂?!?/br>之后林尼只讓飛廉作數據記錄,具體的航行手記則自己親自上陣。眾人千辛萬苦,從一千多支鉛筆和幾百本筆記本中給他找出了尚能使用的一些,林尼就此重啟了自己的創作生涯。江徹看了一會兒,覺得林尼寫得還頗為有趣,比如他把宋君行仍舊稱為“垃圾”,并且使用了“垃圾這個人啊”“我真的很煩垃圾”之類的話。江徹:“很深情吶?!?/br>林尼:“???”江徹:“你寫宋君行的段落很有意思,有點兒情意在里面?!?/br>林尼:“江,你可能不適合我的作品?!?/br>“寫這么詳細做什么?”江徹問他,“你是從我們離開浮士德那天開始的?那得寫很久。你都記得?”“都記得?!绷帜嵝χf,“記得很牢。是飛景艦和葉卡捷琳娜號的事情給了我啟發。我把航行手記記錄得盡量詳細,順利抵達地球的話,以后地球上的人就可以根據我的手記來還原一路的航程。萬一沒法順利抵達,這本手記也許可以給后來發現我們或者鳳凰號殘骸的人一些重要的信息?!?/br>江徹很好奇:“你身為艦長,這樣大咧咧地說‘殘骸’會不會不太恰當?”“每個馬賽艦隊的人都要學習一門叫做‘瀕死想象’的課程。深空探索是非常危險的,死不算什么,但是身為探索者,至少要為后來者留下些訊息?!绷帜峤獯鹆怂囊苫?,“我們即便成為尸體,也能化作他們的路標?!?/br>江徹笑著注視眼前的青年。林尼年紀不大,但這一路上他儼然已經是一個雖然稚嫩,但已經能獨當一面的艦長了。此時此刻在青年臉上流露出來的嚴肅與認真神情,令江徹心生敬意。“艦長?!苯瓘氐吐曊f,“在這次航行之中,最幸運的事情之一,就是遇到你?!?/br>“……”林尼實在不習慣他的真情實意,第一反應便是江徹跟著宋君行學壞了,連忙閃身挪著椅子躲開,“江,你今天怪怪的?!?/br>江徹:“我在贊美你!”飛廉:“請問還有沒有人聽我講話?唐墨,不要再唱你的歌了。奧維德和皮耶爾,不要再聽歌了,聽我講話好嗎?為什么只有宋君行搭理我?!”飛廉的伊俄斯星域小課堂終于結束。根據林尼的安排,在接下來的時間里,飛廉會抽調畢羅格環的一部分能量進入鳳凰號的艦外探測裝備之中,開始在伊俄斯星域中探索荷馬號的行蹤。“大撤退”里的三艘先鋒艦都是可以互相聯系和隨時通訊的。只要先鋒艦上的畢羅格環仍在運轉,即便AI陷入休眠,它也一樣可以接收到來自其他先鋒艦的訊息。“如果成功的話,我可以直接將荷馬號的AI喚醒?!敝霸谛≌n堂上得不到應有關注的飛廉老師在重置了情感系統里和“沮喪”“憤怒”有關的數據之后,又恢復成了天真愉快的小AI,“克拉拉·萊辛號的AI是個法國女孩,她的口音很重,我們在溝通上不太順暢。不過我與托爾斯泰關系很好?!?/br>他看上去真的非常興奮。“如果找到了荷馬號,我是可以登艦的?!彼贻p的臉上流露出與人一般無二的喜悅表情,仿佛那不是程序運轉的效果,而是真正的笑容,“托爾斯泰的系統和我的系統有一部分是完全一樣的,我的制造者任意曾經參與過托爾斯泰的設計。我可以在荷馬號上顯示出這個形體?!?/br>飛廉腳尖離地,渾身透出明亮的銀光。他正在搜索荷馬號。“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離開過鳳凰號了?!?/br>他們理解他的喜悅,甚至攛掇飛廉再開一個荷馬號小課堂。“荷馬號的AI叫托爾斯泰?”唐墨笑著說,“真是一個好名字,它的制造者可能是托爾斯泰的狂熱讀者吧?!?/br>從鳳凰號發出的訊號正在往外發射,它正在茫茫的伊俄斯星域里尋找著自己的舊相識。飛廉轉身擺擺手指。“托爾斯泰的名稱不是制造者賦予的,而是在艦艇交付使用后被‘大撤退’的總指揮沃爾康斯基司令強行更改的?!憋w廉從數據庫里檢索了一些年月久遠的資料,“荷馬號是歐洲制造的,AI原本被稱為埃斯庫羅斯?!?/br>認真聽課的幾個人都沒有反應。飛廉擺擺手:“埃斯庫羅斯被稱為悲劇之父。沃爾康斯基司令在登艦之后說,為什么要讓荷馬號帶上悲劇色彩?AI,從今天起,你的名字更改為‘托爾斯泰’?!?/br>“所以真正的托爾斯泰狂熱讀者是沃爾康斯基司令?”唐墨明白了。飛廉似乎來了講課的興趣:“你們對沃爾康斯基司令了解多嗎?我很熟悉他,有沒有興趣聽故事?”這故事肯定比恒星墳場或者白矮星產房有意思。唐墨、皮耶爾和奧維德立刻舉手,林尼放下了手里還沒補完的航行手記。江徹和宋君行對視一眼,兩人心里都是同一個想法:飛廉會知道五百年前那場大規模的“提純”嗎?作者有話要說: 寫到林尼狂補航行手記那里,感覺他很像暑假最后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