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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衛士作偽證亦是死罪難逃。來人,將供詞給沐長弓畫押?!?/br> 差役送過供詞,沐長弓一把推開,他咬著牙,目齜欲裂,怒吼道:“我不是內jian,我爹更不是,他也沒有臨陣脫逃!若陛下不信我,我甘愿以死明志!” 他用盡力氣,一頭撞向了黑色的廊柱。 所有的逼問瞬間變成了遙遠的嘈噪聲,沐長弓隱約聽見沐戰的呼叫,他在倒下的剎那嘆了口氣,心想,兒子連累你了,爹爹。 混亂中唯有吳邕始終冷靜清醒,他看著沐長弓額上不斷涌出的鮮血,平靜地說道:“沐長弓雖然畏罪自盡,但方才已經將通敵一事差不多招認,來人,給他畫押!” “誰敢!”沐戰抱起沐長弓,聲音硬如鐵石,“不要命的,盡管上來!” 26.2 “陛下駕到!” 一聲響亮的通傳讓對峙的雙方都安靜下來,沐戰懷抱著沐長弓,冷冷地看向門外,皇帝來了,很好,他也正想問問他,為何要處心積慮置他于死地。 吳邕立刻下堂迎接,然而當先奔進來的卻是一個嬌柔少女,她飛奔著沖去沐戰跟前,急急叫道:“阿爹,大哥!” 她聲音里似帶著無盡的淚意,讓堂上所有人心上都是一酸,就連吳邕這樣上了年紀的也突然生出了一絲傷感,他目光復雜地看向那個半跪在沐戰身前落淚的絕色少女,心說這就是沐桑桑吧,怪不得皇帝如此傾倒,為了她竟遲遲不能下決心處置沐家。 既然皇帝猶豫不決,那就推他一把。 趙啟很快走了進來,吳邕看見沐旬鶴跟在最后,連忙上前一步,高聲道:“陛下,適才臣等已經審問清楚,沐長弓就是泄露消息的內jian,沐戰臨陣脫逃,而且威逼部下為他做假證,樁樁件件令人發指,臣懇請陛下從嚴處置沐戰父子,還西疆冤死的士兵一個公道!” 趙啟臉上陰晴不定,他看著沐桑桑,卻向吳邕問道:“以吳相之見,該當如何處置?” “死罪難逃!”吳邕斬釘截鐵說道。 “陛下,安國公父子里通敵國,罪不可赦,臣也贊同吳相的處置!” “陛下,臣亦是如此!” 刑部尚書和御史大夫隨聲附和。 沐桑桑擦掉眼淚,驀地起身向前,錚一聲抽出差役的腰刀橫在了脖頸上:“若要殺我父兄,就先殺我!” “桑桑不可!” 趙啟英俊的臉瞬間失去了血色,他顧不得帝王的威儀,幾乎是立刻沖到了沐桑桑身邊,他伸手想奪了她手中刀,但沐桑桑卻后退一步,刀刃更貼近一分,沉聲道:“陛下,我阿爹是冤枉的!” “朕知道,你先放下刀,先放下?!壁w啟冷汗涔涔,他只道她溫柔和順,今日才知她身體里流著的也是沐家的血,數百年武人之家,縱是嬌弱女子亦可以隨時豁出性命。 紅顏禍水,紅顏禍水??!吳邕無聲嘆息著,若是被這個妖女挾制住了皇帝,他們這些年的心血就要全部落空,他絕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皇帝沉迷女色,荒廢了大業! 就在此時,沐旬鶴的聲音突然響起:“陛下,臣有本奏!德宗皇帝曾定下舊例,我朝將帥凡因兵敗議罪者,麾下戰死超過六千方可論死罪,白云川一戰我軍戰死士卒共計四千六百一十八人,并未超過六千,安國公罪不至死!” 吳邕一驚,這條舊例沒有多少人知道,沐旬鶴是怎么查到的?而且他現在不是應該在永昌嗎,為什么會在這里? 趙啟什么也沒聽見。整個世界都消失了,眼中只剩下心愛的女子和她手中危險的刀,趙啟小心翼翼地近前一步,柔聲說道:“你聽我的話,先放下刀,一切都有我?!?/br> 沐桑桑的聲音聽上去十分平靜:“陛下只要答應替我阿爹和哥哥洗清冤屈,我就放下?!?/br> “陛下!”吳邕蒼老的聲音強硬地打斷了她,“安國公父子死罪難逃,何來冤屈之說?” “第四卷記得清清楚楚,戰死超過六千方能論死罪,莫非吳相竟敢罔顧德宗皇帝遺訓?”沐旬鶴立刻反駁。 吳邕厲聲道:“大但沐旬鶴!傷亡人數乃是軍中機密,你從哪里得來的數目?” “我只問吳相,是不是這個數目?”沐旬鶴全然不懼。 “夠了!”趙啟一聲怒喝,只覺得太陽xue上的血管突突地狂跳了起來,焦躁、恐懼、無力,種種紛亂的情緒撕扯著他,讓他透不過氣來,“容后再審,退堂!” “陛下!”吳邕撲通一聲跪下了,“安國公父子之罪或可日后再細細審問,但是眼下,還有比這更要緊的事情!” 他花白的胡須抖動著,干瘦的手指一指沐桑桑:“沐氏身為后妃人選,竟敢咆哮公堂,御前失儀,還拿刀劍威脅陛下,這等人野性難馴,萬萬不可入宮啊陛下!” 他這些天苦口婆心,再三再四地勸諫趙啟不能讓沐桑桑入宮,可趙啟始終推三阻四,不肯給他明確答復,如今沐桑桑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犯下這種大錯,正是勸諫的大好時機。 刑部尚書和御史大夫對了個眼色,跟著也跪了下來,大聲道:“沐氏野性難馴,萬萬不可入宮啊陛下!” 一直未曾開口的大理寺卿遲疑著看向了沐旬鶴。身在官場,他很清楚地知道,今日把沐戰父子問成死罪的人都會被沐家視作仇敵,若是沐桑桑進宮,以皇帝對她的偏愛,日后國公府必將東山再起,到那時他們這些人都將死無葬身之地。所以,雖然他在心中同情沐戰,但他也很快跪下,一起向皇帝勸諫。 趙啟心亂如麻。每天都有無數奏折勸諫他不能讓沐桑桑進宮,他全部給壓了下來,他要他,從小到大,他從來沒對任何人有過這么強烈的執念,他費盡心機安排了昨日的會審,哄得她同意盡快入宮,可為什么消息會泄露,為什么沐旬鶴會突然跳出來?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沐桑桑,她依舊拿刀貼在脖頸上,只是她臉色有些發白,手也在抖,似乎很是害怕。趙啟心疼到了極點,放柔了聲音哄著她說:“好meimei,你先放下刀好不好?” 沐桑桑沒有回答,她在強忍著暈眩發冷的感覺,力氣在消失,她用最后的意志努力握住刀,不肯讓自己倒下。 “陛下,沐氏絕不能入宮!”吳邕連連叩首。 “朕說了,容后再議!”趙啟心煩意亂,吼了一聲。 “皇上,”沐戰突然說道,“臣要退婚,沐家女絕不入宮!” “你敢!”趙啟怒極,“朕是天子,朕要她進宮!” 當一聲,沐桑桑終于支撐不住,手中的刀掉在了地上,她抬了一下手,想去撿刀,眼前突然一黑,失去了最后的意識。 “桑桑!”趙啟驚呼一聲,撲過去抱住了她。 沐戰與沐旬鶴雙雙搶過來,趙啟大喝一聲:“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