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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樣子不由自主地微笑起來。這個人此時此刻就睡在自己的身邊,鼻息沉沉,睡顏安謐如天使。盡管實現這個結果的手段不那么見得了光,但莊洲心里一點兒也不后悔。他終于明白為什么世界上會有“有情飲水飽”這句話了。因為當一個人的心里充滿了這樣一種濃烈的感情時,他的靈魂就已經得到了最深度的滿足。這個人就在這里,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像一個玩累了的小孩子一樣大大咧咧地趴在被褥里,一條腿還十分不見外地搭在他的腿上。莊洲從來不知道只是肌膚的接觸,就能讓他滿足至此。這一刻,在這世界上,沒有什么東西會比眼前這人的一夜安睡更加重要。莊洲不能不承認,抱著凌冬至回到臥室,給他洗澡換衣服,這個香艷的過程單是想一想就會勾起他的滿腹yuhuo。然而當他真的看見他站在花灑下面,迷迷糊糊閉著眼睛靠在他肩上的樣子,他卻只覺得滿滿的都是心疼。他舍不得。舍不得讓他不舒服,也舍不得讓他承受一絲一毫的委屈——在這樣一個神智已經陷入深度醉夢的時刻,在他無法為自己的身體做主的時刻,在他懵然無知,甚至很可能不會記得到底發生過什么的時刻。他又怎么能罔顧他的意愿,只為了滿足身體上因他的出現而滋生的欲望?莊洲小心地替他拉好杯子,俯身過去在他的額頭輕輕地吻了吻,用耳語般的調子喃喃說道:“乖,好好睡?!?/br>凌冬至一睜開眼就看見一張沉默的狗臉,心里微微驚了一下,再看周圍,果然是自己從來沒見過的一間臥室:拉開一半的藍灰兩色條紋窗簾、巖灰色的地毯、白色的家具、深藍色的寢具……凌冬至的視線在房間里掃了一圈,重新落在床邊那條狗的身上,“黑糖,這是莊洲的房間?”黑糖點點頭,藍汪汪的眼睛里流露出類似于……憂郁的表情,“我爹地在樓下的餐廳里煮粥,他還做了好幾個小菜?!闭f到這里,黑糖吸溜了一下鼻子,“他說沒我的份兒?!?/br>凌冬至頓時內疚了起來。幾秒鐘之后,他忽然反應過來了,它爹地說沒它的份兒,有我什么事兒???真是。黑糖大概還沉浸在被自己爹地拒絕的沉重打擊之中,居然沒有跟他吵架的興趣,只是晃了晃尾巴,無精打采地在地毯上趴了下來。它爹地說過,臥室是他的地盤,誰也不能隨便進出,可是現在已經有人隨便進出了,它是不是也能跟著進來了?告狀精不但享受了它爹地的臥室和浴室,還躺在他的大床上睡覺?!黑糖立刻生出一種濃重的危機感,自己這是失寵了?凌冬至還真沒見過這樣神情懨懨的黑糖,說它心情不好吧,它那對眼珠子又在那里嘰里咕嚕地亂轉,說它心情好吧,又不見它像平時那樣瘋鬧。凌冬至一時之間也有點兒鬧不明白這條被嬌慣得沒邊兒的寵物狗狗的心事。被它這樣時不時地瞄一眼,凌冬至臉皮再厚也躺不下去了。從床上坐起來,一低頭就看見自己身上穿著一套從來沒見過的淺灰色條紋的睡衣,再掀起衣服往里看,一條黑色的底褲也是自己沒見過的。凌冬至忽然覺得臉上熱的厲害。床凳上放著一套疊的整整齊齊的淺色衣服,長褲、襯衣、毛衫,這應該是莊洲給自己預備的。昨天他身上那套估計拿去洗了。凌冬至這會兒也顧不上矯情了,趁著莊洲不在臥室里趕緊把衣服換了。等他洗漱完畢從衛生間出來,莊洲正好推門進來??匆娝呀洿┖靡路饋砹?,眼神微微有些失望,“起來了?”黑糖趴在地毯上,老神在在地晃了晃尾巴。凌冬至本來打定主要要在他面前擺出最淡定的姿態,可是不知怎么搞的,這個人真站到他面前了,他卻覺得尷尬的不得了。莊洲看著他這副樣子就想笑,“你該不是想揍我吧?”凌冬至呆了一下,這不是他預期中的臺詞。莊洲抬手在他腦門上揉了一把,聲音不自覺的柔軟了起來,“有什么好驚訝的,我對你什么心思你不知道嗎?”凌冬至抓了抓頭發,“你給我洗的澡?”莊洲笑著點頭。凌冬至本想問一句“衣服也是你給我換的?”想了想又沒問,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兒么?莊洲笑著說:“你想說什么就說吧?!?/br>凌冬至沉默了。他忽然覺得心里沒底,喝醉了酒在朋友家里借宿,這種事情幾乎大部分男人都碰到過。雖然照顧自己洗澡換衣服聽起來有那么一點點曖昧的意向,但真要說人家對自己就怎么樣似乎也有點兒證據不足的感覺。凌冬至很怕自己會有一天,再次聽到一句“是你自作多情,其實對方并沒那種意思”這樣的話。當年的涂小北就曾經對他說過,“凌冬至,我都不知道該說你什么好,自作多情也要有個限度吧。人家對你明明沒那意思,只是不想傷你面子,跟你不好說的太直白。你也不能這樣利用別人的善良啊?!?/br>涂小北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帶著十分不屑的神情,站在他面前的姿態活像在打發乞丐。凌冬至那個時候已經知道了涂鄭兩家是世交,兩家的孩子都是一起長大的,關系相當不錯。他也知道時常出現在鄭辭身邊的這個大男孩一直不喜歡自己,但他并沒太往心里去。他又不是鈔票,哪有可能人見人愛呢。但是直到那一刻,他才清清楚楚地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無法掩飾的恨意。凌冬至那個時候整個人都懵了,恍恍惚惚地對自己說:既然涂小北這么了解鄭辭,那或許他說的……是真的?當然,隨著時間的流逝,凌冬至慢慢也想明白了。之所以涂小北的幾句話就能挑的他心神大亂,說到底還是因為鄭辭從來沒有給過他足夠的信任感。心動之余,他最深的感觸反而是不安。思前想后,患得患失。所以在鄭辭和涂小北離開之后,凌冬至就對自己這段經歷做了深刻的反省,并對自己今后的人生道路重新做了規劃。而在這個規劃里,至少三十歲之前他是不打算考慮感情或者婚姻家庭這一類的問題的。生活里多一個人就會多出很多不確定的因素,這一點凌冬至已經在鄭辭身上得到了最好的證明,他并不希望再在自己的生活里導入這種安全隱患。說白了,凌冬至骨子里就是一個關起門來畫畫、讀書、研究學問的刻板書生,他并不希望自己的生活里發生什么掌控不了的變化。凌冬至不想讓莊洲覺得自己是在跟他玩弄欲拒還迎這一類的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