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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敢與其相爭,難道說不戰而屈,阿諛奉承,便是諸位的風骨了?” 說完,她笑了一聲,道:“恕小女子不敢認同,今日我主子這一首詩,是斗定了的!” 采夏說著,完全無視燕懷幽難看的臉色,大步走上小亭,將手中的卷軸往亭柱上掛好,徐徐展開來,看得出那詩是剛剛才寫的,上面墨痕猶新,墨香淡淡。 才露出幾個字,人群中便有人忍不住低聲贊道:“好字?!?/br> 燕懷幽朝說話那人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人便立即住了嘴,只是眾人都有眼睛,未必看不出那卷軸上的字好。 筆走龍蛇,鐵畫銀鉤,上面寫了幾行詩,有人不自覺輕聲念道:“二月春花厭落梅,仙源溪路碧桃催,若待明朝風雨過,散去天涯春不歸……好詩!” “好一個春不歸!” 人群中的稱贊聲此起彼伏,盡管刻意壓低了,但仍舊是能聽得隱約,燕懷幽的臉色愈發不好看了,燕若茗見狀,心叫不好,連忙站出來打圓場,對采夏道:“既然你家主人要斗詩,他人在哪里?” 采夏素來機靈,道:“我家主人有事,暫時脫不開身,再說了,這斗的是詩,又不是人,詩到了就行,難不成因為我家主人未到,這詩就作不得數了么?” 眾人亦有點頭認同者,燕若茗見這小婢女談吐清晰,說話也十分有條理,是個伶俐人,能教的出這樣的下人,家中必不會是小門小戶,遂不再多說,而是轉向亭外眾人,問道:“既然如此,諸位以為如何?這人作的詩,與三公主殿下的詩相比,誰更勝一籌?” 底下的人頓時猶豫起來,若是放在之前,他們肯定要說三公主的好,讓她折一枝桃花去也就是了,可萬萬沒想到,這半途突然殺出了一個程咬金。 而且這程咬金還有幾把刷子,平心而論,三公主殿下的那幾句詩,無論是立意還是措詞,都遠遠比不上這卷軸上的詩。 但沒人肯說,氣氛莫名就有些尷尬起來,燕懷幽如今不上不下,臉色都要青了,她自小到大,一貫心高氣傲,如今要被當眾說自己不如人,自然是滿心怒火,看著眾人冷冷道:“怎么?都啞巴了嗎?” 眼下這關頭,愣是漲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三公主心情很差,過了一會,才有人硬著頭皮道:“在下覺得,這首詩好則好矣,但是較三公主殿下的詩作而言,還是要……咳咳,略遜一籌?!?/br> 一旦有人起了頭,其余的人也不免有動搖起來,陸續附和道:“是,我亦覺得三公主殿下的詩更好?!?/br> 聽了這些話,燕懷幽的神色又略微好轉了些,她身后的宮婢十分有眼色,見狀立即道:“既然諸位都覺得殿下的詩作更好,那這次斗詩就是咱們殿下贏了,咱們殿下要這花,諸位沒有別話吧?” 眾人都紛紛說沒有,采夏見下面這些個墻頭草,被風吹得局勢一邊倒,心里頓時拱起了怒火,上前一步揚聲道:“既然如此,就請諸位說說,我家主人的詩,為何不如三公主殿下?” “放肆!”燕懷幽終于忍不住罵道:“你算個什么東西?也敢在本宮面前大放厥詞?來人!把這個大膽的賤婢給本宮抓起來!” 隨行的侍從立即一擁而上,將采夏給抓住了,一人朝她膝蓋上狠踹一腳,采夏畢竟只是一個女孩子,如何受得???噗通便跪倒在地,她眼疾手快地立即撐住身子,不肯被壓下去,抬起頭來,道:“三公主此舉,是無言以對了嗎?” 燕懷幽怒極,她頭一次,被一個低賤的奴婢如此質問,還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簡直是丟臉至極! 她氣極反笑,目光陰郁地盯著采夏,道:“好厲害的嘴皮子,好,好極了?!?/br> 燕懷幽簡直要被氣瘋了,旁邊的燕若茗見狀不對,連忙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勸道:“三jiejie消消火,為了一個如此微賤的奴婢,氣壞了自己的身子不值當,再說了,如今大伙兒都知道三jiejie的詩作得更好,公道自在人心,你與一個奴婢置什么氣?豈不是掉了身價?” 燕懷幽臉色鐵青,她自然知道,如今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若真把這個奴婢怎么了,恐怕于她日后的名聲有礙,遂深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息自己心中翻涌的怒意。 燕若茗見她如此,便立即沖那些侍從們使了一個眼色,道:“三公主不欲與這等不通道理的頑固之人計較,放她走吧?!?/br> 侍從們看了看燕懷幽的神情,見她果然未反對,便放開了采夏,燕懷幽微微昂起下巴,冷冷地道:“回去告訴你家主子,就說今日這枝桃花,就該是我燕懷幽的?!?/br> 采夏站在原地,滿身都是塵泥,頗是狼狽,正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了馬蹄之聲,她回頭看了一眼,道:“不必了,我家主子已經親自來了?!?/br>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下意識轉過頭朝馬蹄聲來處望去,燕懷幽站在亭子里,位置高,看得比他們更遠,她一眼就望見了一匹駿馬自山間疾馳而來,馬兒通體漆黑,只有額心有一撮雪白的毛發,端的是威風凜凜,氣勢不凡。 燕懷幽的目光定在那馬背上的人身上,待看清楚的那一剎那,她的瞳仁幾乎緊縮了起來,顯而易見的震驚之色。 那人穿著深青色的衣裳,衣擺上的赤色花紋如火焰一般,濃重而艶麗,仿佛要燃燒起來似的,發髻高高挽起,束著一支金簪,額心一點朱砂殷紅若血,更是襯得他眉目凌厲無匹,卻又漂亮得仿佛天上的神祗。 那眉眼與面容,燕懷幽是再熟悉不過了,她愣在原地簡直反應不過來,長公主為何會在這里? 馬兒縱身奔馳,轉瞬便至眾人跟前,所有人都看清楚了馬背上之人,而他卻還沒有半點停下的意思,挾裹著春日里的寒氣洶洶而來,簡直像是要將整座亭子給踏平似的! “快走!她不會停的!” 突然有人嚎了一嗓子,驚呆的人群總算是驚醒過來,連忙作鳥獸四散逃開,一時間大伙兒都顧不得什么了,什么斗詩,什么奪花,什么三公主,還是小命要緊! 人群仿佛驚慌失措的鴨群似的被驅趕著往外跑,燕明卿的左手緊握住韁繩,一雙鳳目如含著薄冰一般,冷冷地盯著燕懷幽,他右手往腰間一抹,鏘然一聲,長劍驀地出鞘,亮出如雪的鋒芒。 燕懷幽被那雙冰寒的眼睛盯著,仿佛被釘在原地,連動也不敢動,她竟是被燕明卿的氣勢給嚇住了。 正在這時,夜雪驟然縱身一躍,朝亭中的燕懷幽撲去,所有人都驚叫起來,燕明卿舉劍一揮,雪亮的劍光如白虹一般,劃破空氣—— 只聽咔擦一聲輕響,一枝桃花落了下來,被一只修長白皙的手接住。 老桃樹枝輕輕搖晃著,斷枝的裂口整齊新鮮,無數花瓣紛紛墜下,落紅如雨,燕明卿就在這桃花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