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成幄也鄭重地點了點頭。

唯獨杜文瑾在一旁不解其意。

——似乎是跟自己有關系，但好像又沒什么關系？

沒等杜文瑾想明白李筱琪的表現與自己的聯系，他就聽見康成幄不放心地補了問題——

“你們認為，在之后這一串不同時間點的鏡頭里，最重要的是什么？”

“感情進展，角色內心變化?！?/br>
“對，”康成幄點頭，“但之后這一串鏡頭，舞廳里的男女主角只能通過交談、跳舞這兩種局限性很大的表現方式來體現人物內心和感情進展——這其中的度，我希望你們能夠抓好?！?/br>
康成幄在這兒停頓了一眼，目光復雜地看向李筱琪：“尤其是筱琪你，初念雨這個角色在這一串時間點中，人物心態非常復雜，而且變化隱秘，再加上角色性格局限，你不能有過度的肢體和神情來表達，只能通過一些細節、眼神和語氣?！?/br>
李筱琪輕輕地舒出口氣來：“康導，我盡量?！?/br>
“……”

“盡量”這個詞讓康成幄眉頭一皺，但他也知道，現在給李筱琪過多壓力，對于演員之后的發揮絕對不是什么有積極作用的事情。

盡管覺得必要不大，但康成幄還是又看向杜文瑾，簡單囑托了幾句。

“這一串時間點不同的舞廳鏡頭里，除了最后一點，是白沐笙的父親去世、而他開始對初念雨產生懷疑、進而引發角色內心波動之外，其他鏡頭都比較好掌控?！?/br>
杜文瑾點頭，看著劇本的眼神里帶著興味：“康導，我昨晚對最后一個時間點的分鏡頭劇本揣摩過幾遍，中間有一點體會，等下想跟您探討?！?/br>
“行?！笨党舍Ⅻc頭，“等你弄完妝，直接出去找我?！?/br>
康成幄看了一下兩人化妝進度，也沒再多待，轉身出了化妝間。

化妝間里安靜了一會兒，然后才有個聲音打破沉寂——

“文前輩，對不起?！?/br>
“……”

正看著劇本的杜文瑾一怔，只是礙于化妝師還在捯飭，他只能僵著脖子問道：“怎么了？”

李筱琪沉默了片刻，才接話道：“最近幾天，我拖了文前輩的進度和節奏，我能感覺得到?！?/br>
杜文瑾難得地不知道該怎么接話才好。

確實，這幾天來他能感覺得到李筱琪表現上的一些失誤，只不過這種事情顯然并不適合由他主動開口來提。

思考了片刻，杜文瑾說：“你是因為這個，才覺得壓力大？”

李筱琪有些意外杜文瑾會這樣問，她猶豫了幾秒之后，才應了一聲。

杜文瑾無奈一笑：“這樣說的話，是我對不起你才是。之后我會注意配合你的節奏?！?/br>
“哎？”李筱琪愣了一下，繼而有些局促，“文前輩，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這個意思，你也不必覺著抱歉。我們是搭檔，這部劇里的對手戲，需要的是兩個人的默契度，節奏差別太大只會影響觀眾的觀影體驗，甚至對整部劇都有不利——我這么做是為了我們共同的利益?！?/br>
李筱琪這一次沉默的時間更久，過了這段時間后，她才輕輕地應了一聲。

“文前輩，你以后在演藝路上，會走很遠的?！?/br>
杜文瑾置身局中，只當對方是一句玩笑奉承，點了點頭就放任這句話掠了過去。等他這邊化妝一結束，他便離開了化妝間。

…………

這一天的拍攝難得地順利，前面的舞臺鏡頭許多都是一次直接過，少有幾個NG鏡頭，也只是多拍了一兩次，而且對后面的拍攝也沒產生什么影響。

連一進入工作狀態就自動開啟地獄模式的導演康成幄，臉上都難得露出了笑意。

就在一上午差不多到了頭，只剩下最后一段分鏡頭就能結束拍攝的時候，進度卡住了。

而隨著一遍又一遍的NG，康成幄臉上的笑容消失，臉色也是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劇組內的工作人員，也不禁替場地中央的李筱琪捏了一把汗。

——在場幾乎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問題出在了李筱琪身上。

“卡??！”

康成幄暴躁的聲音通過傳音喇叭在整個場地上方蕩了兩圈，被中間叫停的杜文瑾和李筱琪轉回臉來。

李筱琪的臉上帶著明顯的疲倦和力不從心。

“都幾遍了？！”

即便心里知道得照顧演員情緒，康成幄還是炸成了炸藥桶，“你告訴我——都NG幾遍了？！——明明這個鏡頭里，最難調整的白沐笙，結果文瑾把這個難度擰過來了，而且還擰得特別漂亮——那你呢??？”

“…………”

李筱琪臉色一白。

只不過這會兒康成幄正在氣頭上，連個送水的都不敢上前。

整個劇組里鴉雀無聲，工作人員更是大氣都不敢喘一口，深怕一不小心把這炸藥桶再點著了。

然而還真有不怕火的。

“康導，我看時間也不早了，不如先休息一下……我跟筱琪也聊一聊，調整下狀態?！?/br>
杜文瑾頂著火力點往前走，引來全劇組感謝而敬佩的注目。

康成幄怒目掃了過去，只不過看清這說話的人，火氣也就稍稍降了下去。

沉默片刻之后，康成幄僵著脖子點了點頭。

“……好，那就休息一下?！彼D頭看向場務，“午飯分一下?！?/br>
一上午加一中午高強度工作的劇組工作人員們，皆是松了口氣，該收拾東西的收拾東西，該準備分發午飯的準備分發。

杜文瑾領著情緒低落的李筱琪回到了休息區。

“你怎么了？”坐下之后，杜文瑾主動開口詢問，“是身體不舒服，還是……？”

李筱琪搖了搖頭，沉默了許久，她咬著嘴唇出聲：“最后一場，白沐笙的性格轉變我跟不上?！?/br>
“……”

杜文瑾了然。

舞廳最后這一場，時間點上，正是在白沐笙父親去世、白家大變、而白沐笙也開始懷疑自己心愛的女人就是白家的那個禍瘤之后。在這個節點前后，白沐笙作為白家唯一少爺，從浪蕩不羈轉作陰沉冷鶩，角色性格上的反轉極難掌控，這也就是為什么康成幄說，這一場戲的難度應該在杜文瑾身上。

而杜文瑾從最開始拿到劇本，最看重的便是白沐笙性格反轉的這一段戲份。

毫無疑問，這段戲份是對演員的表演張力的極大考驗，稍微有一點處理不當的地方，在這個節點上就會被放大，從而影響整個劇本的拍攝質量。

康成幄從之前就表達過這方面的擔心，杜文瑾也就從很早以前就開始揣摩這一段戲份的角色內心變化，所以真正實踐的時候，他反而是把握得非常到位，給了康成幄極大的驚喜。

然而，作為轉換太過完美的副作用，就是李筱琪在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