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93
陛下,“她不再叫他的乳名冬郎,他是皇帝,是國君,不該是渾不知事的孩童。吉貞臉上惱怒的紅暈褪去,她指著城外,神色嚴峻,”陛下,外頭的百姓,頭頂沒有遮風避雨的屋檐,手中沒有足以過夜的糧食,男女老少,撐不了半月,都要死了……他們嘴里都在叫陛下,期盼你救他們的性命,你聽見了嗎?“ “阿姐,我怕!”皇帝羞愧又膽怯,委屈而茫然,他一頭撲進吉貞的懷里,嚎啕大哭,“我怕!叛軍把城門打破了,在坊市里處處放火。他們說,百姓的尸首來不及安葬,都堆在大慈恩寺,和尚們祭奠亡魂的經還沒念完,就被亂軍割了喉嚨!他們都說……“他不敢叫朱邪誠義的名字,還沒出口自己先打個寒噤,”那個蠻夷,愛啖人rou,飲活人血,我害怕,害怕!“他緊攥著吉貞的衣襟,嚇得篩糠似的,”我也沒有家了,郭佶天天盯著我,太后只會哭!我不想當皇帝了,誰一造反都想殺皇帝!” “陛下!”吉貞的手被皇帝掐得劇痛,她尖聲叫他,仍然壓不住皇帝的哭嚎。忍無可忍,吉貞狠狠甩了他一巴掌,“你、你……”她顫抖的手指著皇帝,無言以對,難以為繼,眼淚頓時涌了出來。 “京畿還有八百折沖府,羽林衛、萬騎營,都在京都,他們是陛下的親衛,只要陛下在,他們愿為你以命相搏。還有三輔之前作亂的叛軍,只要陛下下詔,免予他們罪責,許以高官厚祿,他們一定愿意戴罪立功,合力對付朱邪誠義,還有滿城的百姓……”吉貞含淚把坐在地上的皇帝扶了起來,“陛下,只要你在京城,京城一定守得住?!?/br> 皇帝哽咽不止,“阿姐,我們在這里就很好,不要回京城了。我們遷都成都府就好了,把京城讓給朱邪誠義吧!” 吉貞扶到一半,一把將皇帝搡個趔趄,她氣得發抖,“你要把蕭家列祖列宗的牌位讓朱邪誠義一把火燒個干凈?你要讓耶耶和娘娘的棺槨被朱邪誠義挖出來,暴尸荒野?” 皇帝伏在地上,放聲大哭?!拔液ε?,我不回去!” “殿下,陛下萬乘之尊,不可輕易涉險啊?!被实劭薜锰舐?,郭佶和新竹都趕了過來,新竹把皇帝抱在懷里抹眼淚,郭佶袖手,直視著吉貞。在這成都府城頭,麾下數萬大軍,他有禮有節,又不容置疑地說:“陛下已經來了蜀地,就不能再回京?!?/br> 城頭的秋風颯颯,吉貞臉上的淚瞬間就干了。對郭佶的威勢,她付之一笑,“京城與蜀地咫尺之遙,京城陷落,你以為戴申會放任你在蜀地逍遙?” “臣不懼戴申?!惫ゲ灰詾槿?,“殿下剛到蜀地,這一路顛簸,還是先好生歇一歇吧?!彼钢懕∪緣m埃的胡服,她的鬢發也被吹得微亂。 “殿下?!庇袀€聲音遠遠地呼喚。 郭佶與吉貞聞聲望去。臺階下,一名穿著窄袖戎裝的少年自皇帝的侍衛隊中走出來,正往城頭上翹首而望?!暗钕??!彼纸幸宦?,眼睛只盯著吉貞,試探著往前走了幾步。 見吉貞和郭佶都沒有出聲阻止,他扶著腰刀,拾階而上。走近了,吉貞才發現他只是生得肩寬腿長,看著高大,其實還滿臉稚氣,和皇帝年紀相仿。 他心里有些緊張,慢慢走過來,離吉貞幾步之遙時,停下來。郭佶不認識他,吉貞也皺眉不語。 少年這才意識到吉貞已經不認得自己了。他有些失望,低頭上前拜見,“臣戴庭望?!彼碇斫伡?,織錦上的繁麗紋樣隨著他的動作躍動,可絹甲的主人站的很規矩。 “是你?!奔懻J出他來。因為戴度的緣故,她該對他客氣一些??伤F在沒有心思和一個小孩子寒暄,“你有事要稟報?” 戴庭望在走過來時那短暫一會,已經在腦海里把字字句句推敲了無數遍。吉貞這一句把他想說的話都堵了回去。他頓了一下,簡明扼要地說,“臣斗膽提議,可否扮成陛下,隨殿下回京?” “你扮成陛下?”連郭佶都驚詫了,上上下下打量著這個少年人。 要假扮皇帝,這話誰聽了都覺得荒唐。戴庭望剛才是看吉貞在城樓上呵斥皇帝,隨機應變想出這么一個主意。見眾人驚訝,他臉不由發紅,強自鎮定道:“京城還有折沖府和禁軍不少人馬在,陛下不在,群龍無首,難敵叛軍。臣和陛下體型相仿,可扮成陛下在丹鳳門詔令全軍與百姓合力抗敵。丹鳳門城樓既高,又有毓珠遮擋,城下的群臣和百姓看不出來的?!?/br> 戴庭望和皇帝,同樣的年紀,相似的體型,性情卻是天壤之別。吉貞見皇帝還依偎在新竹懷里抽泣,一顆心沉到了底。勉強一笑,她說:“到時不僅有臣民,可能還有叛軍。你不怕被人刺殺?” “臣不怕?!贝魍ネ娂憶]有反對的意思,興奮得一顆心通通猛跳,他忙說:“臣會武藝,真有危險,不僅能自保,還能保護殿下!”停了停,他又補充一句,“而且……朱邪誠義不敢殺臣?!?/br> “不錯?!奔戞倘灰恍?。戴申的侄子,戴度的兒子,她當初把他要來京城,果然沒錯。她回眸看向郭佶,“使君不反對吧?” “自然不反對?!惫ネχ亲?,對吉貞呵呵一笑,“殿下把臣當什么人?”做九五之尊的老丈人,當然比做偏安一隅的小國主丈人強。他又不傻。 “阿姐,你也別走……”皇帝被新竹推了一把,才大膽走過來抱住吉貞的胳膊,抽噎著說。剛才疾言厲色的吉貞,讓他有點害怕。 吉貞沒有心力,也沒有時間再和他啰嗦。挽起皇帝的手,她的臉色更溫柔了——脆弱的皇帝再經不起再被人強勢逼迫,他對新竹的親近讓吉貞覺得刺目,但這會不是收拾她的時候。吉貞盤算著,見新竹緊緊跟了上來,只淡淡一瞥,沒有說話。 “冬郎,”回到離宮,吉貞把郭佶都打發走,把皇帝按在御案后,說:”你現在,要下幾道詔書?!?/br> “殿下有什么妙計,能夠力挽狂瀾嗎?”固崇袖子籠著手,慢悠悠地走進來。 ”妙計?“吉貞抬眼,皮笑rou不笑地,“不外乎收買人心,飲鴆止渴的蠢法子,阿翁又有什么妙計?“ 這一聲,意在諷刺。固崇沒有枉做這個阿翁,他也不怒,好脾氣地一笑,說:“殿下似乎對奴誤解甚深……是鄭元義那個壞東西在殿下耳邊說了不少奴的壞話吧?“ 吉貞冷道:“鄭元義還在子午谷,深陷泥淖,自顧不暇——不像你有這么多閑工夫。太后還沒醒?“ ”那可是條毒蛇,殿下別太信任他了?!芭录懻嬉l怒,固崇沒再杵著,他對吉貞和皇帝施禮,退出時,有意無意提了一句,”鄭元義,他姓鄭。別怪奴多嘴,殿下自己想吧?!?/br> “阿姐?!币娂懴萑氤了?,久久沒有說話,皇帝抬頭看了眼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