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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阿耶!”韓約立在院子里大吼。 徐采眼睛一閉,俊秀的眉目淡淡蹙著,一副不畏生死狀,“你殺了我吧?!?/br> 對這么一個虛偽至極又英俊逼人的貨,韓約怕一不下心又把他打瘸了,只能費盡思量,想了句自覺惡毒至極的話,“你他娘的,跟那婊|子真是天生一對?!?/br> 第46章 朱旗曳日(十一) 隴右軍兵馬使袁定方奉命率軍寇河東,途徑靈武,遭遇伏軍搶劫糧道,袁定方大怒,追擊伏軍一日,徒勞無獲,他進退兩難,又恐怕此事被戴申知道之后要以軍法懲治,遂命人快馬加鞭,返回涼州,請留后晁延壽盡快另行籌備軍糧。 晁延壽收到急報,卻是犯了愁,一來幾路大軍出征,已經快把涼州存糧掏空了,即便另行去百姓家籌備,也要半月功夫,必定貽誤戰機,戴申那里,自己這里又要落個知情不報之罪。 在公廨堂上來回踱了幾圈,晁延壽總算想了個說辭,把袁定方的使者打發走,“你們在靈武被劫,自然該找靈武郡守問罪。靈武地產富庶,倉廩充實,不如趁地利之便,請戴太守慷慨解囊,借糧救急。太守若是搪塞,我便只能如實稟報使君,請他定奪?!?/br> 晁延壽是生怕擔這個責,但又不放心,遣了一人與袁定方使者同行,到達靈武,袁定方率上萬的兵馬,將郡城圍個水泄不通,軟硬兼施,逼迫戴度借糧。 戴度在郡守府中召集眾幕佐商議,眾人七嘴八舌,這個說:“太守須立即開城門,籌備糧草奉于袁將軍,以免使君怪罪?!澳莻€說:”借糧一事,并無使君鈞旨,誰知是真是假?袁氏氣勢洶洶,又素與明府不睦,怕請神容易送神難,反被人占了靈武?!坝腥烁胶偷溃骸罢?。靈武境內素來太平,河東韓約與盧燧戰事膠著,□□無暇,怎么會突然出現奇兵伏擊袁定方?怕是袁定方使詐,以借糧為名,意圖謀取靈武?!?/br> 戴度一時沒了主意,左思右想,吩咐底下人道:“先死守城門,莫要放人進城。叫袁定方拿使君手令,見了手令,我即刻開城門,放糧草?!庇置讼葘⒓Z草籌備妥當,以免戴申手令來時應對不及。 那使者回到涼州,將此事講述給晁延壽,晁延壽搖頭道:“那也無法,只能向使君稟明實情了?!?/br> 晁延壽挽起袖子,沉吟片刻,正要下筆,案頭紙箋被人一把奪走,晁延壽先是愕然,隨即怒罵:“小小奴婢,誰準你擅入隴右軍衙署正堂?” 秦住住兩指夾著空白信箋,故意對晁延壽一笑,說:“是使君準許的,你不信?可自去問使君?!?/br> 晁延壽那會為這點瑣事特地去問戴申。戴申在時,秦住住也整日在衙署里晃蕩,他雖然很看不慣,卻也早見怪不怪了。 放下筆,晁延壽皺眉道:“娘子,我有緊急軍情,要稟報使君,不敢耽誤,娘子去別處耍吧?!?/br> 聽到“?!边@個輕視的字眼,秦住住登時就來了氣。她不比戴申,對晁延壽還存些籠絡之意,于是很善解人意地說:“是袁將軍中伏,欲往靈武借糧一事?我有使君私印,可替使君代筆,書信一封給戴大兄,一來解了袁將軍燃眉之急,二來不必觸怒使君,如何?” 你會有這么好心?晁延壽將信將疑,沒有即刻答應。那袁定方的使者卻如遇大赦,對秦住住深深躬身施禮,“多謝娘子搭救!若能得償所愿,袁將軍必定對娘子感恩戴德!” “既然如此,那就勞駕娘子了?!标搜訅酆吆咭宦?,甩袖就走。袁定方中伏這事,誰跟戴申提,誰要受戴申苛責,他倒樂得把這個差事丟給秦住住。 眾人各懷心思,便把這事暫時壓了下來,秦住住回到宅邸,盤算了一會,命萊兒去請楊叔寶。 楊叔寶新剃了頭,晃著一顆锃亮的腦袋,大搖大擺進了戴邸,拜見了秦住住,先拍一通馬屁,“娘子近日調養得宜,氣血旺盛,面色紅潤,似乎還胖了點,很好很好?!?/br> 秦住住一聽,也十分歡喜,忙請這油嘴滑舌的和尚落座,將袁定方與戴度一事講給他聽。 楊叔寶聽到袁定方率人馬在戴度城外叫罵一節,就憋不住要笑——忙忍住了,別過頭去咳了幾聲,再轉回來,一臉肅穆,“娘子以為,此事若被使君知道,會是什么結果?” 秦住住對戴申很了解,“戰事在即,使君倒不至于要將袁定方定罪。應會先手書一封給戴度,請他開城門借糧,待戰事了結,再論功過?!?/br> “正是如此,袁定方丟失糧草,罪過難逃,戴度解他燃眉之急,當記大功,恐怕使君還會感念他慷慨大度,兄弟嫌隙就此消除?!?/br> 秦住住“嗯”一聲,面色并沒有笑容。 楊叔寶湊近她,一字一句道:“娘子,戴度已與你結仇,有你沒他,有他,沒你?!?/br> 秦住住睫毛一眨,眸子冷凝起來,“我該以使君之名,密令袁定方以戴度推諉罪責之由,奪取靈武,趁機除去戴度?!?/br> “不錯?!睏钍鍖毑唤诎割^一拍,簡直要為秦住住的狠毒和果決叫好,“戴度一介文人,忝居靈武郡守一位,對軍事一竅不通,袁定方要奪取靈武,易如反掌。之后再以靈武為據點,進擊河東,既有糧草之便利,又有郡城可供駐軍,豈不好?”他瞇著眼睛一笑,“若靈武到手,便是使君,恐怕也顧不得喪兄之痛了吧?” 秦住住回憶起戴申臨走當日,在公廨稱,要等戴度將靈武拱手相讓。 既然可以自己去奪,又何必等他拱手相讓? “他要怪,就來怪我?!鼻刈∽∫闳粵Q然,心意一定,當即便將枕邊寶匣打開,取出戴申那枚白玉龜鈕印。 楊叔寶視線落在那枚玉印上,稍微一停,只做渾不在意?!澳镒由缘?,”見秦住住就要下筆,楊叔寶忙將她攔住,啼笑皆非道:“娘子難不成真要寫信給袁定方?” 秦住住不解其意,“不寫給他,如何引他去攻城?” 楊叔寶搖頭笑道:“娘子絕頂聰明,怎么也糊涂了?袁定方無故攻取靈武,使君問起,娘子假傳軍令的事必定敗露,娘子要如何跟使君解釋?這信,當然要寫給戴度其人,以戴二郎之名,痛斥大郎各種不敬之處,戴度原本就心懷叵測,見信豈不當場與二郎決裂,視袁定方為敵?戴度主動挑釁,袁定方攻城,是情理之中,待城破之時,戴度已死,又有誰知道其中曲折?不過是他另有二心罷了,又與娘子何礙?袁定方經此一戰,將功折罪,豈不感念娘子恩德?”楊叔寶一口氣說完,拊掌大笑,“娘子一來除去宿敵,二來收攏人心,豈不兩便?” 秦住住將此事反復琢磨一遍,深覺楊叔寶此人足智多謀,“是我糊涂了?!彼膼傉\服,當即展開蜀紙,如何措辭,如何善后,與楊叔寶細細商議,便落下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