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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頭,反正就是一個詞:不敢。 眼見吉貞一張臉冷了下來,連溫泌都滿臉隨時爆發的怒氣,躲在門口的容秋堂一咬牙,大步走上前去,將石頭人似的彌山擋在身后,抱拳說:“殿下,臣也會打球,臣可以陪殿下打一局?!?/br> “牽馬來?!奔懙?。 彌山默然挪到溫泌面前,對他使了個眼色,一臉擔憂。 溫泌知道他的心思。他怕容秋堂手下沒數,傷到了吉貞,沒法同自己和皇帝交代。溫泌對他搖搖頭,給了個安撫的眼神,意指自己并不在意——其實吉貞有幾斤幾兩,他是比誰都清楚的。她那點單薄身軀,抵擋秋風尚嫌不足,能把容秋堂怎么樣? 一行人心思各異,移至校場,連帶看熱鬧的兵丁,黑壓壓的人群包圍上來。容秋堂硬著頭皮上了馬,扯了扯馬韁,有點緊張——純粹是怕自己跑得太快,晃著公主的眼,或者球桿太猛,震著公主的手,她一發怒,連溫泌都要被連累。 這心事重重的,連吉貞怎么上的馬都沒看清楚,忽聽一聲鑼響,宮中帶來的七寶彩毬如流星一般飛過眼前,容秋堂如夢初醒,驅馬慢吞吞上前,離吉貞半個馬身,絕不肯越過她。 馬蹄一揚,黃沙漫起,吉貞的緋衣如云霞,自眼前掠過,容秋堂揮散眼前迷霧,見吉貞手中的月杖高高揚起,他吃了一驚,猛然勒馬。 “殿下!”吉貞一杖擊在馬腿上,馬吃痛嘶鳴,容秋堂急著控馬,無可奈何地喊道:“毬在前方,殿下打錯了,打在馬腿上了!” 吉貞左手持杖,右手揚鞭,凌空一鞭,連人帶馬,疾馳而去。 容秋堂的馬受了驚,控制不住,嘶鳴一聲,風馳電掣般地狂奔而去。他滿頭大汗,只能狼狽地伏在馬上,待奔到校場邊緣,離圍觀的眾人越來越遠了,容秋堂見彩毬翻飛,離毬門觸手可及,他畢竟年輕,一時心動,俯身撈球。 剛一彎腰,一道黑影自眼前掠過,只聽“啪”一聲輕響,容秋堂悶哼一聲,捂著臉滾落在地上。 他的左邊臉頰被吉貞一鞭抽出深深的傷口,獻血橫流,十分恐怖。 吉貞勒馬,拎著偃月杖,彩毬滴溜溜在她的馬蹄下打轉,她看也不看一眼,只冷冷地看著容秋堂,“打狗還要看主人,”她將偃月杖一丟,翩然落地,冷覷著容秋堂,“下次再敢仗勢欺人,你傷的就不止一張臉了?!?/br> 第20章 疏桐流響(十一) 容秋堂被清原公主失手打傷,溫泌準他在家養傷。一連多日,容邸的訪客絡繹不絕,容秋堂嫌煩,都推給奴仆去招呼,自己倒頭大睡。忽而夢中聽見外頭彌山的聲音在和奴仆說話,那奴仆搪塞彌山道:“我家郎君精神不佳,將軍先回吧……” 容秋堂將被子掀開一點,豎起耳朵,想聽聽彌山說什么。略頓,聽見彌山道:“哦,那我改日再來?!?/br> 容秋堂氣得一咬牙,將被子蹬開,沖到窗前大喊道:“你別再來了,我改日就死了!” 彌山一愣,尋聲踏進容秋堂的房間,見他赤腳立在地上,蓬著頭,臉上包著膏藥,奉命休養了幾日,不見精神好轉,反而一雙眼睛赤紅,好像熬了三天三夜沒睡似的。 兩人面面相覷片刻,容秋堂才反應過來,側了一下臉,只把自己完好的那半邊對著彌山,然后呵斥奴仆道:“去倒茶!” “傷口沒好,還是不喝茶吧?!睆浬匠吨萸锾玫氖职阉缴馅s,“地上涼,你還是躺著?!?/br> 容秋堂一屁股坐回榻邊,眼睛橫著盯了彌山一會,忽而冷嗤一聲,說道:“破相而已,并沒有斷胳膊斷腿,不勞你特地來探視一趟,你回吧!” 容秋堂有傷,忌茶忌酒,家奴送了一碗熱湯。彌山接過來一看,還算清淡,略吹了一吹,遞到容秋堂手上,不緊不慢地道:“我聽你說話中氣十足,的確是不打緊?!敝廊萸锾米類勖?,別人來,必定要避諱,彌山倒是直來直往,追著容秋堂躲躲閃閃的那半邊臉研究了一會,很有信心地對他說:“破相不至于。那天我送你回來,看得清楚,你這傷不算重,好生料理,不至于留疤?!?/br> 容秋堂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臉頰,緊張地問:“果真?”隨即又沮喪地搖頭道:“你別哄了我,上藥的醫官說了,怕是要留疤?!?/br> 留點疤算什么?對彌山這種刀槍劍雨中打滾的人來說,臉上沒疤才稀奇。他很看不慣容秋堂這副頹喪的尊容,在他肩膀上一拍,笑道:“有疤才好。你這臉長得太娘氣了,多道疤,我看更俊了?!?/br> “去你娘,你也知道誰俊誰丑?”容秋堂仍舊很暴躁,“你把臉伸過來我劃一刀,看你還說不說風涼話?!?/br> 彌山二話不說,走到容秋堂面前,將腰間的匕首接下來塞到他手上,一張臉也送上來,“你劃吧。哼一聲我就不是男人?!?/br> 容秋堂凝視著彌山那張尚且年輕,卻已經飽經風霜的端正面孔,終于啞然失笑,他像因干旱而卷了葉的小樹,陡然迎來甘霖般的春雨,重振精神,枝搖葉展,從頭到腳都是神氣,“滾你的?!彼αR著,踢了彌山一腳,“你是男人,我不是男人?” 彌山看著容秋堂喝湯,他大概是幾天水米不進,臉瘦削了,胡子拉渣,真是俊不到哪里去,清原公主那一鞭,讓他遭了罪,也受了辱。別人都以為是失手,彌山心里清楚。他很不是滋味地說,“你那天不該強出頭。換成我,臉傷也就傷了?!?/br> 容秋堂沒當一回事,“鄭元義是我強拉你去打的,怎么要你出頭?”他心里一動,盯著彌山,索性破罐子破摔似地說:“破相就破相,大不了不娶老婆了,以后你有了兒子,送一個給我養老送終?!?/br> 他動不動就這樣說,半真半假的,彌山有點挨不住,轉個話題,問:“使君這幾日沒來看你?” “沒有?!比萸锾寐曇艉艹?,“興許來過,我不知道吧?!?/br> “公主傷了你,心里最不痛快的是他?!睆浬絿@了一聲。 容秋堂看透了彌山的心思。朝夕相對數年,他所想亦是他所想。不等彌山說出口,容秋堂先嚷了起來——他最年輕,口無遮攔,言語無忌,滿腹的怨氣噴薄而出,“你們一個個的,為什么要娶老婆?沒有女人,何來這些煩惱?”抓過榻上的枕頭,他把它當成自己最恨的一個女人,狠狠一拳將枕頭捶扁。 彌山望著這個壞脾氣的小兄弟,他哭笑不得,“你說的什么傻話?男人怎么能不娶妻?況且使君和公主這樁婚事,干系重大……” “不說他!”容秋堂抓著枕頭,猛然轉過頭來,一雙秀麗的眼睛怒不可遏,“就說你。我受傷了幾天,你都在哪?怎么才來?” 彌山一滯。照實說吧,怕容秋堂要發瘋,扯謊吧,他又不擅長。稍一躊躇,他微微一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