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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瀝了水放在盤子里,沾了醋和辣子吃。不過皇城很少有,我在北邊的時候……”忽然停下來沒吱聲了,謝長臨有些不解的看向他,蘇懺不好意思的笑道,“雖說是吃過,但吃的急,只記得辣椒沖進鼻腔里挺難受的,具體什么味道卻忘得七七八八?!?/br>那是他餓了半個月的第一頓飽飯,給他這盤餃子的姑娘十六七歲,風雪下有雙彎彎的眼睛——因這頓飯,害的人家姑娘一夜間家破人亡,蘇懺始終找不到她的尸骨,便砌了座衣冠冢。這時候一碗熱騰騰的餃子剛出鍋,裝在兩個海碗里,這海碗也不知用了多少年,邊緣都有點發黑,磕碰的痕跡也不在少數,但總體來說還算完整,湯頭上面飄著蔥花,滾滾熱氣撲面,將蘇懺原本就易涼的手捂暖了。謝長臨聽他說了這么一大氣,對這人間的吃食仍然只會遠觀。他活了這么大把歲數,本來干啥都應該有點經驗,可惜謝長臨還沒學會辟谷的時候,周圍大部分人都在啃生rou,等美食遍天下他又驕傲自矜,懶得搭理了。自理能力差到筷子握著發抖。“……”謝長臨眼巴巴的目光盯著蘇懺,原本埋著頭,只顧大快朵頤的人如芒刺在背。蘇懺多年前被餓怕了,吃飯的時候很少分心,就算是清源觀中的四時不斷的桂花糕,他當日吃不下也會由玉衡裝好,分發給小弟子們,別浪費了。可奈何謝長臨是個龐然大物,燭光下的陰影全數落進他的碗里,將一個個翻上湯面的餃子擋的看都看不清……他就只好嘆了口氣,抬起頭來問,“怎么了?”謝長臨手里的筷子斷了一根,整個人抱著碗,頗有點手足無措,眉心微微蹙起來,無奈的瞧著蘇懺,“我也想嘗嘗?!?/br>“……”都說妖魔道的主人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居然也有一天困在巴掌大的餃子攤前,拿著一根半筷子,望湯興嘆。第22章第二十二章蘇懺的妥協幾乎成了家常便飯。一開始他的理智還會拖著拽著,后來自覺主動的退居二線,到現在已經學會了推波助瀾,等蘇懺回過神的時候,他已經夾著餃子放到了謝長臨的嘴邊。“確實是好吃?!敝x長臨得償所愿,他之前很少吃東西,所以送進嘴里的餃子沒有作為對比的先輩,這聲“好吃”某種程度上可能夸的不是味道。蘇懺薄皮的耳根瞬間又紅成了一片。兩大海碗的餃子就這樣你一口我一口的沒了,蘇懺還問老板娘要了勺子,將湯一并喝干凈,他看起來不過是個文文弱弱的公子,這肚子的實力倒是不容小覷,到最后老板娘沒了生意,干脆搬個凳子,就在一旁看他兩分食,偶爾扯兩句閑話。“能吃是福呢,”老板娘粗糙的臉上倒是看不出愁苦,笑瞇瞇的將一枚枚銅錢收進布兜里,又道,“看公子體體面面的,還以為吃不慣我們這種小地方的東西呢?!?/br>蘇懺雖說嘴很挑,但通常挑的是味道,不是大街小巷和廟堂之高。更何況御廚做的飯只供幾個人吃,那些人天天養在深宮內苑處,哪里吃過什么好東西,反倒是走南闖北的人口味更難調和,能在你來我往的市井里頭熬個兩三年還不關門的,通常都是大浪淘出來的金。“老板娘,我問你個事兒好不?”蘇懺抹了抹嘴,今夜月光如洗,鍍一身純白道袍,整個人只似微微泛著光。老板娘怔了怔,枯黃的臉上微微泛紅,抿嘴笑道,“公子問吧?!彼腥司驮谝慌?,剛打過瞌睡醒了過來,循著聲音瞧了瞧眼蘇懺,老大不高興的“哼”了一聲,拿滿是油的抹布在老板娘眼前一過,做了個口型道,“看我?!?/br>老板娘斜自家相公一眼,把人瞪進了里屋。“你在這兒做生意,可常留意對門兒的人家?”蘇懺道。“那家?”老板娘伸手指了指裴尚書的府宅……她這店面狹小,連著后頭的家門住三口人都有些擁擠,但裴尚書就算是個幾十年不變的老頑固,這府宅剛領到手的時候那也是幾進幾出的大院子,連帶亭臺水榭,幾乎承辦了半條街,拐個彎兒才能看到正門,但不拐彎兒也能瞧見院墻。“可不敢瞎看,”老板娘道,“那是個大官?!?/br>蘇懺也沒為難她——謹小慎微的討些生活,今天過后還有無數個日夜,只不過圖個安穩,所以有時候不得已閉塞視聽,這世上,誰不喜歡安穩呢?“那好,多謝老板娘了?!碧K懺拉了拉謝長臨的衣袖,示意他該掏錢了。謝長臨從袖子里摸出個荷包來,那是洛明留下的,以他對蘇懺的了解,恐怕這點岌岌可危的“友情”全數以金錢為媒介,倘若謝長臨身上沒有這充滿銅臭的東西,怕是維系不了多久。荷包里裝的東西大部分都是寶貝,照蘇懺的說法,兩碗餃子不要多少錢,謝長臨掂量掂量,掏出兩顆金珠來往桌上一拋。“……”老板娘跟蘇懺同時心肝兒一顫,前者嚇的差點開口喊神仙,后者直接想當搶匪,瞄準了深不可測的荷包。“魔主啊……”蘇懺的敬稱忍不住冒了出來,“你是不是沒窮過?”離了餃子鋪,兩人偷偷摸摸的趴在裴常遠家的高大院墻上吹冷風,預備埋伏一會兒,要是找不出異常,干脆大咧咧登門拜訪,然后假詞月黑風高的住下來,就近觀察總能有個蛛絲馬跡。蘇懺問完這句話,從袖子里掏出白天折下的毗羅香,攏共三根,一茬接一茬的燒估計燃兩三天不成問。他自謝長臨那兒借了點火,畢竟是個妖魔,這點法術不成問題……轉眼之間,如進盤絲洞,張牙舞爪的蛛絲把個府邸捆的不成樣子,透出的燈火像是一顆顆冒著紅光的眼睛,死死盯著每一個人。“洛明聚財,我是沒有窮過……”謝長臨執著的回答完蘇懺的問題,又道,“這兒的怨氣沒有宮里來的深?!?/br>純粹是裴常遠身上帶著的八卦羅網慢慢發展壯大成現在這副模樣,照時間推測,差不多正是兩個多月前祭典出事的時候。“但文武百官以裴尚書的氣色最差,我猜就算這怪物廣撒網,也肯定先拿裴尚書開過刀?!碧K懺小聲補充了一句。他現在的形象確實不大能見人,周正平和的眉宇間賊里賊氣,雪白的緞子被墻灰蹭的又皺又臟,但好似爬墻爬習慣了,手腳利落得很,倒不像清源觀中五體不勤的懶散樣子。謝長臨對他的縱容也達到了沒羞沒躁的程度,從來沒這么鬼鬼祟祟的人隨著蘇懺一句,“你也上來吧”,便毫無原則的跟著騎在墻肩。“瞧那邊?!碧K懺指著對角處更加靠近皇宮的地方,整個蛛網形似橢圓形的漏斗,開口在正門,尾巴梢拖得極遠,一直沒入宮廷里,與那兒鋪天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