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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館內部雕梁畫棟,古玩擺件錯落有致。規模之大,物件之奢,絲毫不亞于鄴公館。蕭艾把手中提的盒子放到桌上:“這是章叔叔愛吃的浙江特產——金華火腿和太湖銀魚?!?/br>章騰嘯端詳著蕭艾,似乎在等待著下文。“前段時間在鄴前輩家吃飯的時候,章叔叔說挺懷念家鄉菜的,所以我今天特地帶了點過來?!笔挵皇ФY貌地淡笑道。“四公子客氣了?!闭买v嘯注視著面前人的一舉一動。“所以,章叔叔其實是浙江人?”蕭艾又問。“嗯?!闭买v嘯狐疑,“不過來到上海把腳跟站穩后,就沒怎么回老家那邊去了?!?/br>“但是同老家兄弟們的交情還是沒有斷吧?!?/br>此話一出,章騰嘯的胸口像是被誰重重按了一下,呼吸都變得有些堵塞。“這話是什么意思?”章騰嘯背后負著的手指開始不自覺地捻搓了起來。“意思就是,英國因為受一戰重創,債臺高筑,軍事實力嚴重倒退,在滬勢力大不如前,而法租界又在一步步擴張,作為英租借大使館館長的章叔叔,看著身為法租界總探長的好友一路發跡,怕是有些坐不住了吧?!笔挵痪o不慢地解釋。“你……”章騰嘯咬牙切齒的說話聲在空氣中有些顫抖。屋內擺鐘的聲音此時顯得分外刺耳。“四公子想必是對章某人有什么誤會?!崩潇o了一會兒后,章騰嘯又恢復了進屋時的客氣,“大冬天的,大廳里寒氣重,房間里燒了火爐,我們進去說話如何?!?/br>“進去了,還出得來嗎?”蕭艾問。“若是出不來,四公子今天也不會主動來到我的公館里吧?!闭买v嘯道,“整個上海灘有幾個人敢得罪鄴大哥的,況且如今的四公子又是‘鄴家的人’,想必,四公子也正是利用了這一點,才特地到這里以晚輩的身份來質問長輩的不是的吧?!?/br>“不好意思,我不太會說話,如有得罪,還請多多見諒?!笔挵S著章騰嘯走進了一個較小的客房。房間里燒著炭火,確實要比空曠的大廳暖和許多。“四公子方才的那番話又是從何說起?!闭买v嘯拿起桌上的一個熏爐。這是南北朝時的博山香爐,玲瓏小巧,上下兩層,可以自然啟合。上面有孔的部分做工精細美觀,螺紋狀雕刻,像燃燒的火把,熱情奔放。“每逢有人搶劫章叔叔與鄴前輩公司的貨物時,碼頭的傭兵都被放了假,那定是內部有人了,以章叔叔的身份,同碼頭那邊的上層打兩聲交道,應該不難?!笔挵届o地回答。“能與那邊上層打交道的人多了去了,再說了,我章某人為什么要搶自己的貨物?!闭买v嘯揭開熏爐的上層蓋子,放了兩顆香球進去。“如果搶成功了,貨物才是章叔叔的貨物,如果不搶,貨物就是章叔叔同鄴前輩一起的貨物了?!笔挵?,“怎么想,都是前者劃算一點吧?!?/br>“口說無憑的事,可是污蔑?!闭买v嘯從抽屜里拿出一盒火柴。“鄴家三少爺這幾年在浙江打交道的土匪不少,好巧不巧,還都是搶鄴前輩貨物的土匪,而且,這些在各個山頭分散得七零八落的土匪,經過三少爺的調查,源頭都是來自同一個地方,如果查出這些人與章叔叔有關系的話,這應該可以當憑證了?!?/br>章騰嘯點燃了熏爐,語氣幽冷,“這么說,你的這些猜測,已經告訴鄴家的人了?”“沒有?!笔挵?,“我今天到這里來,是有個于章叔叔和鄴家而言兩全其美的提議?!?/br>“哦,對了,”章騰嘯岔開話題,“章某早年好抽大煙,落下了病根,肺不太好,大夫說這植物熏香能幫助維持呼吸道機能,還能舒緩精神壓力,所以章某在家喜歡燒些這個,不知四公子介不介意?”“沒事?!?/br>蕭艾是醫生,章騰嘯說的也在理。“沒事就好?!闭买v嘯放下熏爐后,轉過身體,一臉泰然,仿佛什么事都沒有發生,“來者是客,四公子進屋這么久,章某都沒來得及好好招待一番,這樣吧,四公子先坐此靜候,章某前去準備些茶水,然后再好好聽聽四公子的提議?!?/br>“嗯?!?/br>章騰嘯禮笑過后,走出房間,并輕輕掩住了房門。深吸過一口氣,章騰嘯露出釋然的表情,剛才在房間憋氣憋的有夠嗆的。熏香里有迷|藥,估計要不了多長時間,這水芙蓉就不省人事了。沒想到,事情居然敗露在這個人手里。蕭艾對章騰嘯的猜測只中了一半。英國大勢已去,章騰嘯確實想再謀出路,然而出路可不僅僅只是多從鄴宗堂的手里撈點銀兩這么簡單。他要易主而侍。雖然大不列顛帝國的旗子慢慢降下來了,但是,又一面太陽旗正在徐徐地升起來。后面多得的這些銀兩,他全獻給了日本當軍費。“水芙蓉啊水芙蓉,”章騰嘯露出一抹輕笑,“真不知道是該夸你聰明,還是該說你愚蠢,本來想等你快活幾天再下手的,沒想到你竟然自己送上門了,也罷,九條將軍怕是早已經等不及了?!?/br>第29章第二十九章:欠你的“看著莊周枯槁,化為胡蝶翾輕?!?/br>樓臺。四下,白雪茫茫,萬里冰封。周楪身披黑色裘衣,憑欄遠眺。彩蝶紛紛,有條不紊地在男子周圍飛舞盤桓。似畫。一只只死蝶從男子的手中翩然而下,若落紅,點綴在一片雪白之上。男子的手中還剩下最后一只死蝶,正準備扔下時,一只活著的蝴蝶停歇在了那只死蝶的身上。男子的臉色閃過一絲錯愕,繼而又很快恢復了平靜。“哎呀呀?!敝軜G露出和善的笑容,伸出另外一只手,輕撫過活著的那只蝴蝶的翅膀,溫柔道:“還舍不得曾經的自己么,可是沒辦法呀,如果想一直活下去的話,你就必須得一次又一次地脫胎換骨呢,乖?!?/br>蝴蝶像是聽懂了男子的話,于是撲騰翅膀,翩翩飛起。松開手,最后一只死蝶,也消隱在了那一片碎瓊亂玉當中。……1895年。蘇冽的日語發音十分標準,即使偽裝成日本人,也絲毫看不出破綻。所以,經同伊藤博文商量,伊藤清子以醫術拙劣為由,解雇了自己以前的私人醫生,聘用了蘇冽當自己新的私人醫生。出殯前的夜晚,清子把蘇冽帶到了陳尸井上英的地方。看到的第一眼,蘇冽便怔住了。躺在那里的人一身白色西裝,墨色生發,臉上雖已無血色,卻依然面如冠玉,淡素清俊。真的……是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