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37
宛妗興致缺缺地撥著碟中精致的花式糕點,忽而聽見一陣細微的sao動。 她抬頭,看見了纖麗而來的劉采靈。 馮夫人略微有些變色,很好地掩飾了。 采靈上前福過身,端莊大方,抬眼微笑時的風華蓋過了其他貴女。 “采靈聽聞馮小姐不日出閣,十分想奉以賀禮聊表寸心,故此不請自來,望夫人勿怪?!?/br> 馮夫人親自起身招呼:“瞧我這記性,竟把劉小姐給忘了,小姐快請坐?!?/br> 采靈笑:“不速之客,怎敢打攪各位雅興?賀過馮小姐,便不負了昔年同窗之誼?!?/br> 宛妗站起來想走過去和她說話,手卻叫馮夫人攥住了:“多謝劉小姐掛心,日后不妨多多來走動?!?/br> 宛妗聽見身后的竊竊私語,也感受到了投在采靈身上的異樣目光,只覺比采靈還要煎熬。 采靈自然明白,笑著道:“多謝。叨擾多時,我也該離去了,多謝夫人招待?!?/br> 她福過身,朝宛妗笑過,轉身便走。 馮夫人輕推她,壓低聲道:“回去坐好?!?/br> 宛妗看著采靈的背影出了庭院,忽然抽出手,一言不發地追過去。 她不顧身后類似的異樣眼光與呼喚,徑直提著裙擺快步出了庭院。 采靈已過了第五出門,聽見腳步聲回頭,有些楞怔。 宛妗追到她面前,屏退了丫鬟,攥著衣擺細聲對她說:“靈jiejie,對不起?!?/br> 采靈回以一笑:“說什么傻話呢?不必說這些?!?/br> 宛妗的眼圈卻有些紅了。 如果不是自己將昔年三友前往麗妃宮中拜訪的細節順口告知了姑母,他們也不會順藤摸瓜查到采靈兄長對麗妃的戀慕,不會以此設套陷害他二人,馮家也不必遭受打擊,宰相也就不會答應蒙圖罕的求親,她與楚箬也不必…… 她不知如何說,只能如此重復:“對不起?!?/br> 采靈松了眉眼,取了帕子輕擦她眼角:“不日就要出閣了,貴胄之家,可不能這樣喜形于色了?!?/br> 宛妗的杏眼卻更紅了,握住采靈的手哽咽起來。 經年愧疚,滿心羨慕,她是那樣的口拙,說不出其中一二。 她送著采靈出了這七進七出的廣宅,直到門口才松手。恰逢馮觀文歸家,她含著鼻音軟軟地喊了一聲:“小叔?!?/br> 觀文在原地楞了一會:“妗兒?” 宛妗也凝望著他,想從這數年里找出一些不動與動的地方。 他上前來撫她鬢角,笑了:“幾年不見,咱們妗兒也成個姑娘家了,一轉眼,竟要出閣了?!?/br> 宛妗閉上眼,感受這久違的溫暖,忽然發覺,家中唯有小叔還是那般模樣。 她輕聲說:“我不想要?!?/br> 觀文怔了些:“不想要什么?” 不想要這一眼能望到盡頭的虛偽后路。 不想要心有他屬的夫君。 即便她是那樣想做一株花,做一株等石頭開竅、回心轉意的花,做一簇蒲葦,等磐石回頭。 * 采靈出了馮府,撩開車簾上了馬車,車中人順勢牽了她的手:“來得這么快?” 采靈笑:“又不是要去吃茶賞花,心意到了便出來了?!?/br> “心意?!卑Ⅲ枘盍藘陕?,心里自然明白,又有些不樂意,“單獨約宛妗也并非不可,何苦到一眾人堆里去受氣?!?/br> 采靈輕扣她手:“我母親早早不在,家里沒個主母,這等場面該來一來應酬的。他不請,劉氏卻不能不出。再者門楣底子在那,也不會有什么明目張膽的壞臉色?!?/br> 阿箬還是忿忿,又聽見她嗟嘆起來:“我瞧宛妗,是真不快活。何至于此呢?” “怎么不快活?”阿箬歪了腦袋,“宛妗可是很喜歡定王的。喜愛這樣久,終于能圓了與他結發的夙愿,豈會不好?” 采靈搖搖頭:“我看她那神色,總覺得有變數?!?/br> “要不是我如今聲名鵲起,長丹貴女一見我就繞道,我還真想親自去送她賀禮?!?/br> “你就別了?!辈伸`看她一眼。 阿箬歪著腦袋看她:“怎么的?” 采靈輕敲她額頭:“惹人心疼?!?/br> * 馮觀文見過了侄女后,獨自在書房里怔忡。 自那天戶部批下郁王府宅的修葺賬目時,他就時而會出現這樣的出神狀態。 與思平不同,甘城一事,馮太師和御史并沒有如瞞著定王那般瞞他,他知道言不歸一去甘城會發生什么。 那一夜他未歸家,在酒肆里酩酊大醉,彈著酒壺時而大笑時而凝噎,口中顛三倒四地說一段說書。 少年時驚心動魄的戀慕,怎么也想不到以這樣的方式收場。 但言不歸回來了。 與她注視著的楚思遠一同回來了。 他沒有在給郁王接風洗塵的宴上看見她,她和郁王一同沒有出現。如今,她已經近乎明目張膽地顯出二人之間不同尋常的情意。 世家中陳少將軍、楚箬縣主受其詬病,不過只算恥笑談資,但公主與皇子?一旦坦誠,那必然要受天下文人口誅筆伐、后世史書批駁! 他們都在等她自掘墳墓。 他在遠處看著她。甘城一行,她身形更纖薄,臉色也不比從前,可神采是飛揚的,眼中再也不是半年里的大雪寒意。 她什么也不怕。 “憑什么不怕?”他抓皺了掌心下的宣紙,自言自語,“憑什么同為貴胄,我們在羅網里苦苦掙扎……” 他們卻撕破了罟,不懼也不退? 宛妗眼角的濕痕還在他指尖,他擦不走。 憑什么? “榮光……給不了我想要的?!?/br> * 宮中,演武場。 不歸拉開弓,盯著那靶中一點,右手穩穩地送出了箭。 中不到紅心,但也不至偏得太過。 這便夠了。 “最近怎么來這了?” 身后傳來含笑帶樂的聲音,不歸還未轉頭,那人就附身而上,把著她的手上箭開弦:“要這樣啊,燕回?!?/br> 不歸耳邊一熱,翎箭脫手中了紅心。 “你看,這不就射中了?”楚思遠把下巴往她頭上一磕,把她壓得脖子一縮,神情像極了被筷子敲頭的小雨。 不歸抗議:“你起開?!?/br> 楚思遠仗著身高欺負人,拿下巴摩挲著她發頂,蹭得她鬢發松散:“就不起,壓你一頭?!?/br> 不歸歪了腦袋,他順勢靠在了她肩上,氣息縈繞在她耳邊:“你握弓的樣子很奇怪?!?/br> 不歸側首看他:“怎么奇怪?” “不忍,但殺氣不假?!背歼h輕吹她的鬢發,“你并不喜歡這種事,也不擅長?!?/br> 他掰走她手里的弓箭,把這雙手裹進他滿是繭子的粗糙掌心里。他摩挲著她的右手腕,總是會想起自夢中看見的透著血跡的繃帶。 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