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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他聽著阿娘的心跳,聽著她細細念著小魚頭,從guntang到冰冷,從微弱到萬籟俱寂。 他不敢松手。 “將軍,請您先讓開,容草民給殿下施針?!?/br> 醫師見他魔怔似的不肯松手,不得已將針先往他身上招呼了下去:“將軍!請您醒神!” 楚思遠臉色煞白,疼得一抖,這才回過神來松開她,聲音沙得厲害:“救她?!?/br> 羅沁上前解開不歸束緊的袖口,讓醫師施針,微微哽咽著:“殿下不會有事的,已有了對癥藥方,不會有事的?!?/br> 可是醫師施過數針,冷汗卻不停冒:“殿□□質特殊,好似不止有時疫作祟,還有其它毒素……” 楚思遠神思恍惚,聽著羅沁慌張的敘說和醫師的束手,想起了那些和花貓小雨荒謬的換身移魂的幻夢。 養正殿桌案上常備玉碗,濃重的藥味充斥著壓抑的華麗深宮,陷在深重夜色里的人垂著眼,點著無休無止的困相思,任由邊上的藥寸寸涼透。 他握著她guntang的手腕模糊地想,她離開華貴安全的籠子來到我身邊,我卻躲了她三天,放著她受這人世侵擾。 醫師滿頭大汗地醫治,委婉地勸他離開:“將軍不如先到別處等候,以免沾染了疫毒?!?/br> 楚思遠搖頭,嘶啞道:“沒事,我不會打擾你們的?!?/br> 不知道是握了兵戈太久,還是她比之從前更為瘦弱,他握著細弱得不堪用力的手腕,覺得稍不注意她就融化了。 “……我想守她,別趕我走?!?/br> 陷在病榻上的不歸沉沉閉著眼,什么也聽不見。震耳欲聾不在此刻,誅心在前塵。 * “為什么拒絕皇位?” 開景二十三年,長丹城郊,不歸問他。 郁王楚思遠把玉璽和遺旨推還給她,搖頭說:“我沒有資格?!?/br> 不歸漠然:“定王、康王為了這兩樣東西,爭得反目成仇,如今你卻告訴我,你不要。既然不要,何必趕回來蹚這一遭渾水,據守東北邊境為王,沒有人能奈你何?!?/br> 楚思遠道:“長姐在這里,我不能不來?!?/br> “如今你離開孤為好?!?/br> 他重了語氣:“我不會走?!?/br> 不歸看向他,厲聲道:“不爭便不要來,國都比邊境更危險!” 楚思遠忽然出手摘下了她的眼罩,托住她后腦勺逼近,幾乎要望進魂魄里:“誰說我不爭?” 他一字一句,兇狠不已:“我來爭長姐的安康?!?/br> 不歸原本視線便模糊,聽此眼中所見更亂得一塌糊涂。 楚思遠動了氣,盯了她好一會才松手,握著腰間的劍柄起身離開營帳。 “長姐是我在世上唯一的牽掛,你不用再想著推走我。生老病死,除卻最后一條,我都不會離開你?!?/br> * “威親王帶著昌城軍和少將軍撤走了?!彼糸_簾帳進來,“長姐,這仗不會再打多久了?!?/br> 不歸迅速藏起治病的猛藥,轉頭看向他:“孤方才也知道了。外域人趁火打劫,大楚損失慘重……國中不能再混亂下去了?!?/br> 楚思遠解劍過來坐下,眉間有急迫:“那你想怎么做?” “時疫掃蕩國都,也不能再打下去了?!彼∶苄沤o他,“我寄休戰書給思平,只要他愿意簽協約,玉璽交給他。這是他回的答復,你看看?!?/br> 他不看信只看她:“交給他后,長姐準備去哪?” 不歸沒想那么多,只搖頭:“屆時還得再留長丹一陣,得把眼前這些災禍料理完?!?/br> “然后呢?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之后呢?” 那時她想,待風平浪靜后,便找個山明水秀的僻靜去處,安享剩下的這幾年。 但看他眉間急切的期待,不歸踟躕了一會,轉了個彎:“待一切安頓好,我想去游山玩水,不摻和國都、皇室之事了?!?/br> 楚思遠戴著袖甲的手按在了她手背上,緊張地說:“東北境遼闊,有別番壯麗,長姐……不如先去那邊游玩?” 不歸怔了片刻,寒冷鐵甲壓不住他的溫度,熾烈得讓人拒絕不得。 “長姐……覺得如何?” 不歸展了眉,輕聲應:“好啊?!?/br> 他克制不住雀躍,起身在營帳里走了好幾圈:“那、那,我們何時與大哥他們商談休戰?” “很快,三天后?!?/br> “哦、哦,快點好?!痹捖渌盅a充,“我是說,快點于國于民都好?!?/br> 不歸看著他蠢蠢欲動似的舉止,剛想和他說話,他又著急地挑簾往外走:“我這就去安排三日后的布防?!?/br> 不歸應了好,看著他興沖沖地往外走。 她原本想叫他好好坐下,給他試試預備下的弱冠衣冠合身與否。 若舅父未暴病,長丹未逢戰,他該有一場天下矚目的弱冠禮。 思遠,望你康健順遂,再不受征戰風霜,水遠山長地安然一世。 * “殿下、殿下!您不能過去!時疫病氣危重,我們已經沒了將軍,軍心不能再亂了!請您、請您顧念大局!” 思遠。 魚兒。 她就徒然地看著烈烈燃燒的火。 長丹下著雪,長丹燃著火…… 天地間沒有他了。 * “魂兮歸來哀江南……哀江南?!?/br> 有余三年,女帝退位。 她艱難地走過漫長的墓室甬道,跋涉過孤寒歲月,慢慢來到他的衣冠冢前。 棺蓋里只有她來不及送出去的弱冠衣冠,沒有他自己的東西。 她撫過棺蓋,默念最后一遍招魂,隨后靠著棺身慢慢坐下去。 一千天太漫長,死生知友太多。 背后靠著的,太徹心扉。 人間只有冷冰冰的不歸。 “……孤受夠了?!?/br> ☆、第八十二章 燙。 像鶴頂紅涌入的觸感。 她舌尖抵著遞進來的苦, 拒絕再品。 “喂不進去……” “給我?!?/br> ……這什么? 不歸皺了皺眉, 用力掀開沉沉的眼皮, 視線有些模糊,一張刀削斧鑿的熟悉的臉放大在咫尺之間。 近得過了頭。 不歸剎那間以為自己在做另一場荒謬絕倫的夢,于是立馬閉回眼。 “殿下醒了!” 嗯,阿沁的聲音。 楚思遠瞬間用力地抱緊她, 唇舌guntang。 不歸:“……” 她想抬起手推開人,指尖剛一動,楚思遠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松開了口中的糾纏,只是松開后還托著她。 他緊張地貼在她額頭上:“不歸?” 不歸見此情景,立馬閉眼繼續裝死。 楚思遠轉頭拿起藥碗:“我再渡她一口?!?/br> 不歸立即睜開眼:“做……什么的?” 楚思遠端著藥,定定地看著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