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1
過幾重山,兩岸青山鳥鳴不止,人間好風光瞬息而過,沒有什么留得住。 不歸沒再和他瞎扯,抖開包袱拿出干糧,招趙康停漿歇息,三人一同用了早餐。好在此去風向水流都很平穩,不用人力劃槳,小舟也能自己向前行駛。于是三人坐一葉扁舟,舒暢自在地欣賞水秀青山。 因著畏冷,不歸還拿了一件淡紫色的小襖穿上,因走的匆忙,沒給楚思遠添置衣物,昨夜帶出來的衣裳又有限,她便招楚思遠他過來,從后環著他坐在船上,以免他年紀小感了風寒。 等到了晌午,日頭漸毒,他們就停舟靠岸,就著附近的小漁村尋找客棧,或者借宿。如此趕了三天的路程,終于來到了不歸口中的無名山。 前世她帶領大軍南下攻打定王的時候,走的也是這條路線。當時軍隊停下休整,遙遙之中她聽見山上傳下鐘聲冥冥,心有所動,于是登上那座寺,拜見了一位隱世大師。 她在雁灣鎮行針布線最后決定走這條水路時,也與這詠悲寺有些關系。她心中有些不時破土而出的不安與疑問,必須要借點什么來解。玄妙也好,鬼神也罷。 在村中歇完一夜,隔日清晨不歸便登山了,楚思遠和趙康緊跟著她。 詠悲寺并不出名,山下人也不常去參拜,那山路不十分好走,他們直爬到半山腰才看見了一段曲折狹小的石階,那正是通往寺廟的路。 走了好一會,這才終于可以清楚看見寺院。不歸仰望著石階上面斑駁生苔的寺門,不知道那位主持九禪大師是否愿意開門。 汗水自鬢角滑到下頜凝成一顆露珠,烙在楚思遠的眼睛里,微微發燙。 就在這時,古鐘悠鳴,寺院的門竟緩緩開啟了。不歸一怔,拾衣而上,向開門的小沙彌做了一禮,詢問:“敢問小師父,此門為何而開?” 小沙彌回答道:“師父說,為天命所歸之人開?!?/br> 不歸微微一怔,看向自己牽著的楚思遠,揚了唇角。 楚思遠正專注地看著她的背影,忽然瞧見她轉頭而來向他一笑,捉賊似的心虛低頭。 “進去吧?!辈粴w牽了他的手邁進去。 從外面看詠悲寺只瞧出破敗小氣,只有走進里面才能看到院中的奇花異草,規模雖小,但有別樣佛家氣韻。院中其左有一棵榕樹,綁滿謄寫佛經的素帶,其右有一香爐,無煙有香,里門的佛像斑駁卻莊嚴,鐘聲正從中悠悠傳出。 楚思遠以為她是要來拜佛,她卻沒有進去,帶著他到了榕樹下,看著那些悠悠飄蕩的佛經素帶,不知在想什么。 待得鐘聲響過一百零八次,不歸松開了他的手,囑咐了一聲“等我”,也不讓趙康跟著,自己走進了佛堂。 不歸走進去,撩衣三拜過后去到那撞鐘和尚面前,雙手合十:“九禪大師?!?/br> 那大和尚模樣看著像是不到而立,卻給人一種百歲滄海的厚重感。他也不好奇不歸怎么知道自己名號,單手立掌,和顏悅色問道:“施主有何疑難?” 上輩子和尚也是這樣問的,她答的是:“我來問鬼神?!?/br> 這一次不歸說的是:“我來問死生?!?/br> “為何死在先,生在后呢?” “我……”不歸嘴唇顫了顫,聲音低了:“我死過一次?!?/br> 世間無藥能活死人rou白骨,不能使人返老還童,更不能使人死而復生,可她確確實實活回來了。 每天入睡,她都害怕再睜開眼時回到了空蕩蕩的皇宮,枕畔有冰冷王冠,什么人也沒有,只有一只老花貓盤在床下。 她更恐懼的是,哪怕重新活了一次,哪怕竭盡全力去改變,走過那一段漫長的路途后,結局仍然如此。那是比什么都要殘酷恐怖的懲罰。 “施主何懼?” 她低下頭:“懼我死難改,我生也難改,懼后生之我,重蹈前死之我?!?/br> 和尚沉默了須臾:“造作妄想,以心生心,施主請跟我來?!?/br> 大師請她到院后去,初秋的天,石板上竟立著一塊寒冰,和尚指著道:“此物四季不融,冬不增夏不減,光滑如鏡,通透靈澈?!?/br> 不歸來到那塊寒冰面前,看見了倒映在冰面上的自己。 和尚又請她移步到小潭,她站在潭邊上往里望,潭水清澈無比,她又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和尚說:“不融冰為死,活眼潭為生,施主看見了什么,就是什么?!?/br> 不歸怔怔看著自己的影子,半晌狠狠閉上眼,再睜開時眼中微紅也微亮。 和尚還來了一句儒家的:“人定勝天?!?/br> “多謝大師開解?!辈粴w合掌一拜,急急走了出去。 九禪目送她離開,微笑輕聲:“恭賀,魂兮歸來?!?/br> 重生而來的陰霾不安緩緩散去,她急步走出佛堂,看見樹下乖巧等著的楚思遠。 ……撥云見光。 她走過去,牽起他的手:“走吧,我帶你回家?!?/br> 魚:我想看你的眼睛嗦 貓:嚇不死你,下章給你看 ☆、第八章 “你是當今楚帝流落民間的幼子,開景四年,當今陛下出宮微服私訪,遇到了你母親……” “好吃的柚子噻?” “……不是那個!是最小的孩子,你是第四子?!辈粴w輕敲他腦門,“楚帝十二年前出宮,因緣際會與你母親相識,只是你母親生性倔強不肯隨他回宮,帶著你浪跡民間去了。他一直在找你們,只是等他尋到時,你母親已經……” 楚思遠眸子暗了一會,又皺著眉不停搖頭:“你們找錯人了,我不是什么柚子皇子。她走的時候我雖然還小,但我也記得她說過,我爹是個當兵的糙漢子,最愛吃大魚,她才給我取個小魚的名字。而且我今年滿打滿算十三歲,不是十二?!?/br> 不歸耐心地順毛:“那是你母親為掩人耳目哄你的,你千真萬確是楚家血脈,楚帝多年悄悄派人看著你的,定然沒有看錯人的道理?!?/br> “那他為什么現在才來找我?”楚思遠有些生氣了,“他是皇帝,如果他來早一點,我娘她也不會……!” 和熊孩子拗是斗不過的,不歸直接伸手給了他一個熊抱,拍著懷里瘦不拉幾的毛孩子安撫:“是是是,他不好,待到了宮中見了他,我讓舅舅低頭給你揪頭發好不好?他如今白發不少了,你可以一根一根用力地拔,好好地懲罰他一把?!?/br> 楚思遠呼吸困難:“他是皇帝陛下,我……” 不歸下巴戳在他腦袋上:“是啊,他是普天之下獨尊的皇帝陛下,決定了他不能用尋常人家的心思去做許許多多的事……” 若換了任意旁人,她定然要鄙薄此人做法,可一來宗帝是照顧著她長大的慈愛舅父,是她最重要的親人,前世他病逝,她把眼睛哭壞了。二來她做過三年的女帝,龍椅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