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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退了出去。退的太快,差點絆在門檻上,頗狼狽地站穩了,心里的震驚和不適才一股腦兒涌上,讓他幾乎想掉頭就走。跟薛崇與吳清末一般地擰著眉,他狠狠地在原地跺步,他又想起柳五在彭水對那喬望春干下的好事——晦氣!便是他唯一的所感,臉色直到一個勤務兵模樣的人被召進去又退出來請他入內時都還是鐵青的?!逇?!他在跨過門檻時仍舊這么想。柳五擁被斜靠在榻上,見到他只哼一聲,“我前妻的未婚夫來啦!”笑中充滿不屑和揶揄。此話教蕭開雁尷尬地幾欲奪門而出,他手里摸著司令部的批文,眼神窘迫地不知該放在何處,雖然他自己瞧不見,但是他可以肯定就連他自己被頭發遮住的后腦都是紅的。李沉舟輕打柳五一下,“就不能說些中聽的?”又向蕭開雁道:“蕭師長莫掛懷,這人——你是知道的?!比粍t蕭二的臉色并未因此而緩和,蓋柳五一聲訕笑,兩聲大笑,三聲四聲幾乎止不住地,“瞧大哥說的,這事也值得掛懷?趙三小姐的三任丈夫齊聚一堂,乃可喜可賀的佳話美談!今晚我們當圍爐夜話,來日再將趙三小姐從后方召來,四個人湊一桌麻雀牌,嘩啦啦啦啦,嘩啦啦啦啦,你推我擋,你來我往,說古論今,豈不美哉極致,瀟灑極致?”話音未完,蕭開雁將兜里的批文往桌上一擲,抽腿就走。走出去時面色銹黑,胸口惡氣幾欲裂竅而出,同時他在心里下了個決定:這兩個已經報上去的團就罷了,剩下的團分給孫天魄,教這倆廝互相掣肘,任其一個都難以獨大。望著蕭二拂袖而去,李沉舟轉臉朝著柳五,“你便是偏要在這當口炫耀嘴舌!”臉上作著忿忿,肚里想著他們仨跟趙師容一塊兒摸麻雀牌的情形,也是不覺好笑,透著種詭異的好笑。柳五自是知曉他并未真的生氣,下唇又無賴賴地往外突,腳隔著被子去頂李沉舟的后股,“怎么就炫耀嘴舌了?此等盛況多少年一遇,不應當做一做?哼——大哥得了便宜賣乖!想那果真四人聚首,蕭二定是專瞅著趙三,趙三呢則專瞅著大哥,這么一個一個看過去,到時候被剔出來的還不是我?哼……”撇撇嘴,換小聲道:“都是想得見的,我倒是也都習慣了……”李沉舟不由地就替他排解,“又來這番自貶的話,你是上了癮還是怎的?師容看我,我看你如何?總不教你落單就是?!?/br>柳五眼睛驀地一亮,卻故意橫了胳膊,好不叫李沉舟瞧見,“待大哥下次這么真的做出來再說罷,碰碰嘴皮子總是容易的?!比顺觳彩軅哪且粋人氯?,就想往被子里拱。卻被李沉舟一把托起來,“飯還沒吃完……方才蕭二留下個什么東西,你不起來看?”“不吃,不看?!绷宀恢獮楹魏鋈坏刈兊糜悬c陰郁,腦袋回落到枕上,沖里別過臉去道,“大哥替我看?!?/br>李沉舟望了望他,沒說什么,自去桌上取看那紙批文,掃了兩眼,“蕭二多撥了兩個團給你,軍餉也給你升了半級……嗯,算是個好消息?”走過去,將批文的紙遞給柳五。柳隨風接過來瞄了一眼,又從鼻子里哼一聲,手一松,任紙飄落在地,“我敢打賭蕭二也給孫天魄做了同樣的提拔,撥了差不多的人給他。他是想叫我跟孫大圣鷸蚌相爭,他跟他上頭的幾個漁翁緩緩得利。反正賣命的總是我們,他們穩坐指揮室,實在頂不住了,他們大可坐飛機避到重慶,沒個機會做尸體的!”邊說邊乜了李沉舟一眼,意味深長地。后者心里立時不大舒泰,便是覺得那句“反正賣命的總是我們”這句話,似乎別有影射。他就問:“你是在捎著罵我罷?”柳五臉露在被子外邊笑,“嗯?我何時罵大哥了?”肚子里咕嚕嚕笑出一連串,且加了一句,“大哥好小的心眼?!?/br>李沉舟見著那笑容,心頭跟著松快,縱使被揶揄也覺得受用,他甚至很想捧著那張臉左右親一親。但是他忍住了,一股發自深處的潛流帶著后力淹涌了他的心田;他是熟悉這股潛流的。他的心和手就都同時滯了一滯,一滯過后,他想起來柳五原是在吃飯的,抬頭找碗。碗卻已經到了柳五手里,他正用受傷的那半邊胳膊夾著粗瓷碗,另一手頗有些困頓地舉箸挑食。“你這樣怎么吃?我來喂罷?!崩畛林壅f著伸手過去。碗里是茄汁rou末碎面條,加了絲樣兒的蔬菜在里面,自然就是他給這廝做的。柳五任他拿了碗勺去,人有些無精打采,李沉舟的勺子喂到了,張口吞咽,除了咀嚼聲,并無他話。李沉舟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么,除去那日剛醒來的片刻乖柔,柳團長稍稍恢復了氣力便故態復萌——算是故態復萌罷。李沉舟說不大清,他的確在時時地注意著柳五,柳五大多數時候也的確高興的像條泥鰍。尤其是他給小獵豹喂飯喂水喂藥,末了拿軟巾子給他揩嘴,那個當口,小獵豹的臉總是泛著淺淺的溫暖的紅,也不知是因為肚里進食血流加快,還是別的什么原因。受了李沉舟的照顧,柳五總顯得比別時興奮些,且絕不吝于掩飾這一點,不是喜歡將本來要洗的碗勺推到一邊藏起來,看李沉舟找的團團轉,他則瞇著眼正襟危坐腹中暗笑,就是當李沉舟背過身去時用手或者腳津津有味、不厭其煩地sao擾、撫摸李沉舟的屁股。從左到右,再從右到左,足足幾十秒,又抵又按,像是品嘗飯后的什么甜點。每每這時,李沉舟先是默不作聲,他絕不會反對小獵豹偷偷摸他的屁股。他也知道這個時候,為了順應情趣,他應當轉過身去,一把抓住那只作怪的手或腳,佯怒道:“壞東西在做什么?”而柳五則睜著眼睛,最是無辜不過地道:“沒啊……”眼里閃著黠光,作著調情的序曲。有時候李沉舟也正是這么做的,柳五重傷初愈,他想讓他高興些,也讓自己高興些。一把撈著小獵豹的爪子,老獅子裝作懲罰似地欲擊打下去,手到半途,減了力道,打改成了撫,邊撫邊望著小獵豹的臉,那張一直都牢牢地牽動著他的心緒的臉。那天當他聽說這張臉的主人中彈昏迷,他是多么得驚痛失措啊……于是俯身輕吻那張漂亮的面孔,他二十歲的時候就認識的這張漂亮的面孔。面孔不是大家喜聞樂見的那種漂亮,這他也早就發現了,那張臉的漂亮中有一股力,一種一往無前銳意不可逼視的力,這股力使得柳隨風的臉有種生動的自負,這里的自負沒有任何貶義。李沉舟捧著這張漂亮的臉,望進那琥珀色寡情而冷的眼里,凝望許久。這么多年過去,他發現自己仍如多年前那個下午一般,望進那雙飽含青云之志的冷峭的眼,讀不大懂其中的內容。他看得到其中的志向,看得到其中對人世的不屑之意,其他的他就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