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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榴花之下,穿著一色梅子青衫子的秦樓月。仿佛是古典詩詞里該有的樣子:熠熠榴花,婉婉佳人,佳人手里帶著些什么,站在樹下等著情郎。情郎?——康劫生臉上笑渦深深,他喜歡這兩個字眼。他快步向他的佳人跑去。“秦老板!”他望著秦樓月白而疲弱的面龐,心里起了愛惜的漣漪。秦樓月勉強微笑,“康副官,你好。我來是來問征兵的事……昨晚,小兆兄弟被拿去了,李幫主很痛心?!?/br>康劫生笑容退了些。他料到秦樓月必是為此事而來,這件事——他也不好受?!斑@個呀……”他簡明扼要地將昨夜李沉舟來找柳五的事說了,著重復述了柳隨風的反應,“幫主都那樣求懇了,五爺仍不為所動,看來五爺是鐵了心要小兆上前線?!?/br>秦樓月垂了眼,一副終于無望的樣子??到偕徽2徽5仨?。“那一點……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他這樣問道。康劫生望著他,“秦老板……阿秦,你應該明白為何五爺要這么做吧?”阿秦,他的阿秦。秦樓月抬起眼,微微點頭。“嗯——老實說,這事真是無解的。嫉妒的情人,秦老板可體會過這種感覺?一個情人一旦產生強烈的妒意,有什么辦法能讓他收手呢?我是想不出的?!?/br>秦樓月黯然著,“可是李幫主很傷心,小兆兄弟又是那樣一個人——他該怎么在戰場上活下來呢?”康劫生不說話了,他并不是個心狠的年輕人。“為什么小兆兄弟一定要喪命呢?”秦樓月似乎始終不解,“嫉妒一定要導致死亡嗎?難道李幫主接受五爺,不再理會小兆兄弟,也不可以嗎?大家都活著,就算不在一起,也好過年紀輕輕就喪命吧?”康劫生臉上透露出某種無奈,“我們大家自然都是這么想的,可是五爺——”苦笑了一下,“五爺卻不這么想。何況幫主他——他似乎也不容易接受五爺的吧?”秦樓月垂著頸項,沉默了片刻。“李幫主……李幫主還能再見見小兆兄弟嗎?……至少在上前線之前,再讓他們見一面罷?李幫主很傷心,人是會傷心的,五爺還是想跟李幫主和好的吧?五爺要是總這么個樣子,他跟李幫主又怎么能走到一塊兒呢?……”秦樓月悲哀地望著康劫生,并未意識到自己能對康劫生產生怎樣的影響??到偕X得心上某點一篤一篤地跳動,四肢百骸都在融化,他要如何才能對秦樓月說出個“不”字呢?“我——我來跟五爺說說罷,小兆兄弟他們就住在這里向龍泉走的半道上。你回去告訴幫主,等我的消息。就這兩天,我給你們通知,到時我帶你們去看小兆!”不假思索地,康劫生先就這么應下來了。秦樓月眉目舒開一些,“謝謝你,康副官,謝謝你。我自己謝謝你,也替李幫主謝謝你?!?/br>“你可以叫我劫生的,”康劫生遽然道。他定定地凝視著秦樓月。秦樓月又垂下眼了。兩人在樹下默默地站了一會兒。“噢,這個黃桃兒,”秦樓月忽然想起來,將袋子遞過去,“你吃吧!”康劫生接過來,“買給我的?你專門買來給我的?”秦樓月不大自然地,“嗯,還有康老先生……”“還有我爸呀!秦老板還真惦記人!我以為是給我一個人的?!?/br>秦樓月看著他,“主要是給你的……李幫主的事,拜托你了?!?/br>康劫生把桃子抓在手里,“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等我的好消息吧!”“五爺!您回來了!”于是這天傍晚,柳隨風從棕樹營歸來,剛跨進房門,康劫生就跟進來,一副與平日不大一樣的神氣。柳五邊脫外套邊斜睨著他,若無若無地哼了一聲。“五爺,”康劫生舔了舔發干的嘴唇,“我想給幫主說個情?!?/br>柳五外套提在手里,眼色瞬間陰沉。他一動不動地盯著康劫生。康劫生頓覺壓力如山。如若不是口中余留著的秦樓月給的那個半個黃桃的蜜意,他是沒什么勇氣仍站在這里,面對著柳隨風的。“五爺,我就是想,昨晚幫主那樣難過,是不是可以讓幫主跟小兆見一面,最后一面?又是不是可以……五爺,可不可以不將小兆送去前線?哪怕就在昆明服役呢,拿這個做條件,讓幫主撇了小兆,跟你好。不要有人死亡,留個余地,大家情面上也都好看。五爺您看呢?”手緊攥著,掌心里都出了汗。柳隨風半撩著眼睫,像是瞧什么奇怪的東西似地瞭著康劫生。“滾出去!”片刻,他嘴皮輕碰,這么輕快而不容置疑地吐出一句,外套掛到衣架上。康劫生臉色有些發白。他還在猶豫著。柳隨風正身朝向他,一雙眼一絲感情也無地對上了他的。這是獵豹即將發起致命一擊前的預兆。康劫生悚然一驚,嘴里瞬間有了苦味。再無耽擱地,他把頭一低,飛快出門。他走后很久,柳五都還保持著那個姿勢,背對南窗,直到屋里光線完全黯淡。然后,他慢慢轉過身來,面向窗外藍紫裹金的晚霞,以及霞光下面深綠淺綠的草木。窗畔,木香已經落盡了,在萎謝的地方能看見花的殘余和密密新生的嫩葉。柳隨風走過去,拿手指在那些團簇的嫩葉上,輕輕地觸碰了一下。☆、生別離(上)秦樓月走后,柳橫波呆了一會兒,然后低下頭,繼續輕輕地撥拉李沉舟的頭發。像阿秦經常給他做的那樣,順著頭發的長勢,一部分分這邊,一部分分那邊。分好了,拿梳子一綹一綹小心翼翼地順根梳,梳得整整齊齊。李沉舟一直睜著眼,毫無反應。有一陣子眼睛闔上了,過一會兒又睜開。眼里酸澀,兩片眼皮千鈞重,應該睡覺的,然而一閉上眼就畫面紛迭,互相擠著撞過來,要撞進他的心里。他一惶亂,眼皮子就又拉開了。眼前是山形的床側板,板后一堵雪墻。板上描著慣常的金碧山水,云深不知處的杳然。以前從沒細看,今朝有意對著,那些須發樣的長松、青隱隱的山巒、如煙的一帶瀑布,一點一點都貼畫似地貼到心頭。心頭其實毫無空當,是李沉舟故意把它們貼上去,因為這些山水清幽、安詳,每一筆都是他想要的那種生活。那種生活他剛過了一年多,就沒有了,很可能永遠都不再有。柳橫波給他梳好了頭,不知該做什么好,坐在床邊上呆了半天,開始啃起手指甲。他的小腦袋里本是一派混亂,這會兒混亂到了極致,干脆塵物皆消,落了個干干凈凈一片空白。他停止了思考,一切都不再轉動,哀懼太過之下,柳橫波成了個完全憑本能生活的小動物。兆哥哥被抓走了,李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