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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氣這么好,就該出來郊游,劃劃船,松松筋骨,一冬天的把人都給悶壞了!”然后是一個女聲:“伯母小心!這木板不牢靠的!”接著是一個男音:“你們先上去,我扶著你們!”聲到,人也到了。李沉舟低頭走,本能地要繞開,聲音卻太過熟悉,一抬頭,就是蕭秋水那雙年輕駿馬般的眼睛。蕭秋水也看見了他。他正是往下走,見到李沉舟,似乎吃了一驚,眼中一閃,卻是不動聲色地移開了步子。李沉舟迅速撇開視線,依舊提著衫擺,一步一步拾級而上,果真是看到不認識的人的樣子。后面傳來蕭家一群人的聲音,“這個畫船,可是比浣花溪的漂亮多了!”“秋水,你也小心些!”“快上來吧!”李沉舟仿若未聞,繼續往上走。柳隨風跟秦柳兩個小老板走在后面,不可避免地,也跟蕭秋水打了個照面。蕭秋水目光在他們三人身上一掃,抿了抿嘴唇,那邊蕭開雁見到他,先開了口:“柳五爺怎么也有興致來游園?這是要回去的意思?……咦,那邊穿白衣的可是李幫主?”一船人——蕭西樓、孫靜珊、唐方、唐柔、曲抿描,都轉過臉來看。柳隨風見這陣勢,遙遙地拱了手,春陽燦燦中,他青衫隱隱,耀人眼目?!笆挾绮聦α?,今日天氣好,我陪大哥出來走走,散散心,游了一圈,這就回去……你們玩得盡興?!?/br>招呼了秦柳二人,施施然往上去。李沉舟并沒有走遠,他站在柳樹下,似乎在等他,又似乎在看著什么人。柳隨風快步上前,“大哥——”李沉舟看他一眼,“來了?……我們走吧?!鞭D身邁步。柳橫波跟秦樓月走在后邊,看著前面一青一白兩個身影,忽道:“師哥快看,李大哥是白娘娘,五爺是青青——”秦樓月忙打他一下,“別瞎說!”下面畫船邊,蕭秋水最后一個上船。進去之前,他回頭看了岸上一眼,只見湖岸柳條拂動,生機勃發,穿旗袍的女人攜著西裝革履的男人,一撥撥向湖邊涌來,卻是沒有了一點白色的影子。☆、余波這段時日以來,蕭秋水感到前所未有的“順”。他開始鄭重考慮到初級審判廳工作的事——父親的那襲話打動了他,唐方的堂兄也已經來過信,說很高興能接受中央大學的高材生。蕭秋水跟唐方的感情,也越來越好。他跟唐方有很多共同的興趣,兩人之間總有說不完的話題。有時候他送唐方回青石街,兩人在路燈下道別,總是很不舍,常常他們會擁抱很久,然后分開,偶爾也會情不自禁地接吻,然后借著路燈看著對方青春洋溢的面龐?;氐郊?,父母親又是一陣噓寒問暖,聽說他是送唐方回家,便心照不宣地笑。自從蕭西樓和孫靜珊來南京后,家里的氣氛一直很融洽,蕭易人和蕭開雁都不由自主地避免提及傷和氣的話由,專揀些無傷大雅的事情說??粗改傅男δ?,蕭秋水也難以強硬起來,便順著他們的話往下講——都是些可講可不講的東西,也是和稀泥時必不可少的水漿。包括以往不愛去的劇院,他也跟唐方唐柔邱南顧去了兩三回,看了幾場電影??措娪笆谴我?,跟好友一起愉快地打發掉一個晚上的時間才是主要的。不去想那些沉重的東西,只關心自己的生活,果然要輕松很多。不再去做一些讓跟外界不相協調的事,努力成為身邊的人期望你成為的樣子,做他們希望你去做的事,如同順風行船一般,突然間前路暢通無阻,前景一覽無遺。蕭秋水自是高興的,高興中帶點兒新奇。他向來都是逆風而行,總叫父母兄弟替他cao心,唐方邱南顧倒是擁護他,可即便是他們,有時候也會跟不上他的步伐,感到無聊和倦怠。如今,這一切好像都不存在了,所有摩擦、齟齬、爭執都沒有了,僅僅因為他突然間融入了環境,融入了生活,融入了浩浩蕩蕩的大部隊。這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好像就是從那日他跟李沉舟決裂開始的。李沉舟讓他感到了失望,仿佛一面旗幟的倒下,他被砸了腦袋,懷疑起過往的一切來。那天從茶館回家后,他仍處于某種激憤的情緒中,而大步在房間里走來走去。他是冒雪回去的,卻一點都不感到凍冷,反而有些熱血沸騰的意思。他感到自己做得很正確,態度表明得很清晰,除了最后那一句有一點點失禮之外,其他都很好。本來他以為見了李沉舟,自己會難以啟口那些話的,結果竟然很順利,他在心底舒了口氣。那晚他睡得不□□穩,夢里都是自己質問李沉舟的畫面,醒來后卻一身輕松,似乎某個棘手的難題終于結束了。父母要他多陪唐方,唐方要他多跟自己待一塊兒,大哥不喜歡他去見李沉舟,李沉舟——也證實了是一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他便迅速地割袍斷義,劃清界限,達成了大家的期望,讓所有人都滿意了。他自己也是滿意的——至少表面上是這樣。他沒有懷疑自己的理由,李沉舟親口承認了那些事實,一件件、一樁樁,他聽得很仔細,記得很清楚。拒絕跟這樣的一個人來往,難道不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他快刀斬亂麻,是為了避免拖泥帶水。他是十分自信的,就這樣過了些日子。把李沉舟從自己的生活中抹去之后,他真的覺得很輕松,那些迷惘、那些困惑、那些讓他無法辨析的東西統統消失了。他一度松了口氣。直到年后他跟邱南顧路過大行宮,看見那家小茶館搬遷一空,半邊地方已經充作貨棧,“咔嗒”地一聲,他心里好像有什么東西斷裂。那個閑適而風雅的小茶館,變成一座陌生而實用的貨倉,是否標志著另一些東西的改變和一去不回?另一些什么東西呢?不過他和李沉舟在茶館里的那些會面。兩人既已絕交,又何談什么回不回?蕭秋水覺得自己的決定沒錯,只是看著變成貨棧的原茶館,他有些微的不舒服。僅此而已。他用意志力把那些微的不舒服壓了下去,于是一切又變得很“順”了。他也減少了獨自待著的時間,跟家人朋友在一起說笑,可以占去跟多精力,沒了那些精力,他就不用去多想其他事情——其他會讓他忍不住逆風而行的事情。他逆風而行了很長時間,投入很多而收效甚微。在若干個時刻,他是熱血沸騰的,可不是身邊的人提出異議,就是同行的人厭倦了,紛紛掉頭散去。前后幾番折騰,熱血就迅速冷卻了。這樣反復冷卻幾回,血就不那么容易熱起來了。他當初想要北上而未能成行,想要□□被而父兄羈絆,就是例子。幾番下來,蕭秋水自己也感到了累。既然自己另辟蹊徑而不通,那就走正統的路徑好了。父親的話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