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寒風刺骨，只用了短短幾天時間過渡。白曦裹著厚厚的羽絨服，用圍巾把一大半臉都裹起來，甕聲甕氣地抱怨：“老韓，我又感冒了?！痹缟铣鲩T前不僅被李阿姨強迫喝雞湯，連開會間隙都要被劉春春灌熱水，他覺得自己整個胃里都水波蕩漾。

為了配合季節，原本走廊里的木質板凳被換成了一個柔軟沙發，還擺了小茶幾和電暖氣，他從包里掏出電腦，打算在這里處理完工作再回家。晚上十一點的時候，樓梯間傳來腳步聲，梁佚端著兩杯熱茶下來，笑道：“嘗嘗看？新的白桃烏龍?！?/br>
“謝謝?！卑钻卣酒饋?，有些意外道，“這么晚了，您怎么還在醫院？”

“臨時開了個會?！绷贺谒麑γ?，“有一件事，我覺得我應該第一個告訴你?！?/br>
“是什么？”白曦的心懸起來。

“別緊張，不是壞事?！绷贺f，“今天早上八點，軍隊在沙漠中找到了飛船主體，雖然損毀嚴重，不過仍然有很高的研究價值。最重要的是，駕駛艙的保存相對完整，專家已經趕到了現場，他們一致認為，通訊器還有修復的可能性?！?/br>
“真的嗎？”白曦驚喜地問。

“真的?！绷贺c頭，“在專家團里有一位老教師，名叫陶璽，你應該曾經聽韓卓提起過他?！?/br>
“我知道?！卑钻卣f，“陶老師是他的大學導師?！?/br>
“陶老先生把身份隱瞞得很好，甚至連我也不知道，一直以為他是普通人?！绷贺?，“直到不久前，他親自來醫院找我，并說明在這么多年里，他一直沒有停止過對無線電波的研究，所以希望能加入到航天團隊中來?！?/br>
而這位年邁的老教師能在最短的時間里，掌握之前完全陌生的語言和文字，那或許是族群為了星際漫游而進化出的異能，畢竟在浩瀚的銀河間，實在隱藏了太多的種族和生靈。

“他很喜歡地球，也不打算離開這里?！绷贺?，“但他很想讓韓卓醒來，所以還是選擇了提前結束退休生活?！?/br>
白曦眼眶發紅：“嗯?！?/br>
“其實不僅僅是陶老先生，還有很多異能者們，大家都是一樣的想法，所以并不是誰負責和政府溝通，誰就能成為種族的領袖與拯救者?！绷贺呐乃?，“別在意吳子剛最近的舉動?！?/br>
“我顧不上他的?！卑钻匦α诵?，“如果不是趙小娟來找我道歉，我都不知道他在外面亂說?！?/br>
關于地下倉庫的覆滅和施天的死亡，已經隱隱有風言風語傳開，說那都是吳子剛在幕后指揮。至于異能者和政府間的良好溝通，也全部歸功于他卓越的領導才能，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人的名字。

“我會提醒他收斂的?！绷贺?，“但也不能做什么，畢竟在這個時候——”

“我理解?！卑钻販睾偷卮驍嗨?，“真的沒關系?！蹦芩彤惸苷邆兓丶?，這也是韓卓一直以來想做的事情，而吳子剛也算是在積極促進這件事，除非出現對韓卓的惡意詆毀，否則他真的不想去管那個狂熱的政治家又在說什么、做什么。

“你能這么想，我很高興?！绷贺?，“畢竟身為政府的代表，我也不希望吳子剛那頭再出什么亂子?！?/br>
“已經快凌晨了，我送您回家？”白曦問。

“我今晚住在醫院?！绷贺?，“開車小心?！?/br>
“莊總會生氣的吧？”白曦打趣。

“她和小馬一起去美國了?！绷贺χf，“明天才會回家?！?/br>
通過浪漫狗血的星際愛情片，馬克李一躍成為當紅導演，來找白曦討論莎士比亞的機會也少了很多。但身為一個熱愛文學的文藝男青年，他依舊對自己的靈魂摯友充滿熾熱的愛意，一下飛機就拎著大包小包沖來公司，把白曦堵在了辦公室。

“聽說那位韓先生辭職了？”他做賊一樣四處打量。

白曦目光幽幽，怒曰：“真的謝謝你一進門就提醒我這件事，但他沒有辭職，只是暫時休假?！?/br>
“一樣一樣，現在不在就行?！瘪R克李坐在辦公桌上，雙眼熠熠生輝，“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和你分享?！?/br>
“什么？”白曦無精打采地問。他已經開了一整天會，實在腦袋疼。

“我終于追到了我的女神?！瘪R克李雙手握住他的肩膀搖晃，力度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我擁有了熾熱而又甜蜜的愛情！”

白曦被晃得眼冒金星，他覺得自己很倒霉，韓先生昏睡不醒就算了，還要被迫吃別人的狗糧——偏偏這人還是個文學青年，詞匯量豐富如海，炫耀起來可以滔滔不絕三個小時不停歇。

“怎么了？臉色這么難看?！瘪R克李仔細觀察他，“誰又招惹你了？”

“沒人招惹我，上班太累了?！卑钻叵肓讼?，單手摟住靈魂摯友的肩膀，“恭喜啊，到時候請我喝喜酒?！彼f得很真誠，也是很真誠地希望，每一段戀情都能有很好的結局。

過完了整個十一月，韓先生都沒有醒來。

十二月也是一樣。

215宿舍一起過了平安夜，俞炯和王小森都帶來了女朋友，升職加薪，前途光明。

“小白你別喝了?！庇峋及醋∷氖?，“怎么了這是，今天一來就灌這么多?！?/br>
“難得你請客?！卑钻貑问謸沃X袋，嘟嘟囔囔，“當然要喝夠本?！?/br>
“你看這都醉成什么樣了?！庇峋及丫票米?，“來聽話，喝點湯?！?/br>
白曦不滿地皺起眉頭，扭頭想尋求幫助，結果不幸身邊恰好坐著黑風煞氣的王先生，滿臉都寫著“不準喝”三個字。

于是他呆了一會，突然“刷拉”落下兩行眼淚。

王遠辰：“……”

劉春春大吃一驚：“白哥你別哭??！”

王小森比較沒品，掏出手機就想錄這百年奇觀，結果被俞炯活活打到了桌子底下。

白曦坐在椅子上，哭得很難過很難過，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就只是一動不動地看著窗外，眼淚不斷地往外冒，像是永遠也不會停下來。

那里掛著很多星星形狀的裝飾燈，橙黃的，暖融融的，點亮了整個寒冷的平安夜。

當然，等他酒醒之后，其實并不記得這件事。倒是李阿姨在廚房里念叨了很多次飲酒不能過量，會傷心肝脾肺腎，昨天幸好有王先生和春春幫忙送回家，否則那么爛醉如泥的樣子，被人撿走了可怎么得了。

“失身啊?！彼龎旱吐曇粽f，“了不得，花邊新聞上天天報道的?！?/br>
白曦乖乖點頭：“曉得曉得?！?/br>
李阿姨很滿意他的回答，又盤算著今年要多做些香腸，好送給劉春春和王先生做年貨。白曦笑著聽她絮叨，又靠在廚房門口仔細考慮了一下，最后打算允許韓先生缺席今年的元旦和春節，畢竟按照政府那頭的進展，通訊器的修復最快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