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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家學的是劍。勉強算是太乙玄門劍的一個分支吧?!?/br>“太乙玄門劍……”唐驥畢竟是在國外長大的,就算中文說得不錯,該知道的東西也都知道,然而畢竟還是有空白的地方,“那是——什么?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是武當劍的一種,號稱武當鎮山之寶?!鳖欘U淡淡地笑著,“我的祖輩曾經在武當學劍,不過他學藝未成就下山跟隨戚繼光抗倭,劍法更注重實用,還摻入了一些日本劍道的技法,已經不算是正宗的太乙玄門劍了?!?/br>唐驥騰出一只手撓了撓臉:“聽起來好像更厲害?”顧頤笑著搖了搖頭:“中國武術從來都不是為了殺人。一種只為殺人的武技,從開始就落了下乘。只不過某些時候,為了以殺止殺,我們必須學習殺人技罷了?!?/br>他倚在座椅上,悠然望著前方長長的道路:“太乙玄門劍講究手分陰陽,身藏八卦,步踏九宮,內合其氣,外合其形。其劍與身合,身與氣合,氣與神合,真正做到人即是劍,劍即是人,這方是上乘?!?/br>這些話他很久都沒有對人說過了。當初他曾經對路易說過,路易表示很有興趣??墒遣痪盟涂闯鰜砹?,路易對別的并不感興趣,他感興趣的只有最后那句“人即是劍,劍即是人”,他要的,也無非就是把他變成他手中的劍,替他去殺人染血,所向披靡。其實,甚至連所向披靡這個詞兒,他也用不上,因為他從來沒有機會在兩軍陣前劍指對手,公然挑戰。劍為直兵,可他所做的卻都在暗處,甚至直到如今,都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名字。不管是血族內部的通緝令,還是獵魔人方面的危險序列,所記載的都是無名者弗朗西斯。明明有名字,前面卻冠以“無名者”的綽號,這簡直是個諷刺,似乎暗示他注定了這一生都將不能明示于人前,實在愧對手中的劍。前方紅燈,唐驥把車停下,轉頭看著顧頤。顧頤幾乎能看清他眼睛里的蚊香圈。“……沒聽懂……”唐驥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不過聽起來真的很厲害的樣子……要不然我去買把劍,你練給我看看?”顧頤于是無聲地笑了:“我已經把劍放下了。當年學劍,不過是少年氣盛,家里越是反對,我就越想學?!彼男愿衿鋵崗囊婚_始就注定了叛逆,無論對家族還是路易,都是一樣的。“家里為什么反對呢?”綠燈亮起,唐驥不得不再把注意力放回到方向盤上去。“因為覺得沒有用吧?!笔聦嵰沧C明,如果他當初不學劍,不練武,或許路易也不會挑中他,人生的軌跡便會截然不同。唐驥想了想:“但是學劍也不妨礙你學別的吧?”“人的精力總是有限的?!鳖欘U淡淡地說,“而且我跟家里的矛盾很多,練武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br>唐驥用眼梢瞥了他一下:“是因為你那個——咳,喜歡男人?”“對?!鳖欘U爽快地點頭,“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高中畢業之后,我就離開家了?!?/br>一陣沉默。唐驥干咳一聲,顧頤神清氣爽。他很久沒有說過這么多話了。事實上關于他的家族,這些話只有路易曾經聽過。血族的始祖對他是怎么成為血族又為什么厭倦身份沒什么興趣,而安德烈倒是很感興趣,可那時候他已經不想說了。本來他已經習慣了沉默,但是現在才發現,其實習慣不等于喜歡,能把長久以來埋藏在心里的東西訴說出來,會讓人覺得整個靈魂都像是輕松了一點兒。尤其是,把唐驥憋住的感覺,特別的好。不過唐驥天生就不是個肯沉默的人,幾秒鐘之后他就把剛才那個問題拋到了腦后,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似地另起了個話題:“今天多虧你幫我圓場?!?/br>顧頤知道他說的是致幻劑的問題:“老板的指示,我當然要盡力完成。何況我還欠公司的錢呢?!?/br>唐驥笑了起來:“原來是因為這個嗎?我還以為你是為了全人類?!?/br>顧頤突然沉默了。人類這個詞兒,幾乎是瞬間就在他和唐驥之間劃了一道界限,黑白分明,不可逾越。剛才的輕松心情忽然消失不見,顧頤過了幾秒鐘才淡淡地說:“這目標太大了,我實在沒那么高尚?!?/br>車里的氣氛發生了顯著的變化,唐驥顯然也沒料到自己一句玩笑居然會出現這么詭異的結果,略微有些措手不及:“嗨,這個——”但是顧頤已經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有幾張單子,唐總回頭要過目一下?!?/br>談起工作,唐驥有點兒不太起勁:“哦——其實讓張總看看就是了?!?/br>“張總已經看過了,但還是需要您簽字?!鳖欘U不知道唐驥是怎么跟張副總說的,反正現在張副總已經接受了他在唐驥家辦公的事實,并且因為時常找不到唐驥,現在已經習慣于讓他傳話了。“我知道了,回去就簽?!碧企K隨口敷衍了一句,手機就響了起來,“桑琳?”桑琳的聲音有些沉重:“張政死了。剛剛送到這邊醫院,人就不行了,搶救無效?!?/br>唐驥默然片刻,問:“能拿到樣品嗎?”“別提樣品了?!鄙A照Z氣不太好地回答,“張政的家人認為他是被你們拉出去進行劇烈活動才發病致死的。而且由于他的司機遭到襲擊,他們現在準備起訴野戰俱樂部,還有你和李天翌。不過鑒于李家的背景,以及當時李天翌沒有跟張政一隊,所以我估計最后被起訴的只有你?!?/br>“起訴啊……”唐驥抓了抓臉,“這也不錯?!?/br>“什么不錯!”桑琳的語氣更不好了,“這不是在美國,席勒先生可以幫忙解決大部分事情!我剛才問過吳鵬了,他說事情可能會很麻煩,張家在本地法院里是有關系的,而這里的分會恐怕幫不上什么忙?!?/br>“不不,我說的不是這個?!碧企K對自己馬上就要成為被告似乎已經習慣了,“我是說這樣可能更方便立案調查?!?/br>“現在嗎?”桑琳略有些猶豫,“但是供應者已經消失了……”“就現在吧?!碧企K嘆了口氣,“除了張政,還有別人服用過呢。如果一定要等到找到實證,恐怕還會有更多的人在我們不知道的時候就死去?!?/br>“我知道了?!碧企K已經拿定主意,桑琳也就干脆地答應了,“不過我已經打算給席勒先生提交一份報告。我想,你大概得做好挨罵的準備了?!?/br>“知道了……”唐驥有些無奈地說,“事情現在已經不止是一件了,也未必只在亞洲發生。等官方的報告一層層打上去不知要到什么時候,早點讓他知道也好。對了,吳會長什么時候回來?”桑琳沒好氣地說:“你不是來之前還抱怨說會閑得無聊嗎?現在不是正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