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重頭戲中的重頭戲。

    藏寶用力深呼吸，她感覺自己已經好久沒有呼吸了，腦中嗡嗡作響，還能清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噗通——噗通——噗通——

    那樣強而有力，是全世界最動聽的聲音！

    莫辰奕伸出食指，輕輕碰觸患者左心室一個地方，突然對兩個助手說：“你們注意看我食指尖碰到的地方……”

    胡醫生和方醫生同時看過去。

    莫辰奕：“都伸手摸一摸?！?/br>
    “誒？”胡醫生一愣，不明所以。

    莫辰奕解釋：“這里就是心肌病變的地方，你們摸摸看與正常的心肌有什么不同，然后記住這個感覺?！?/br>
    胡醫生和方醫生雖然還有點懵，但手指卻很誠實，伸過去仔細感受其中的不同。

    藏寶又聽見身邊好幾位醫生發出羨慕的聲音。

    “真好，莫主任這種喜歡抓緊一切機會搞教學活動的習慣，真好?！?/br>
    “好羨慕胡醫生和方醫生，能親手摸一摸病變心肌的感覺……”

    “是啊，要是他們悟性稍微高一點，都能因此寫篇含金量巨高的論文了！”

    藏寶得意洋洋扭頭看了眼之前自己嗆聲的胖醫生，特別喜歡看他此時不服卻又只能憋著的表情，看一眼能開心小半年。

    手術時間非常珍貴，莫辰奕只給了胡醫生和方醫生一人兩秒的觸摸時間，然后對器械護士伸手，“剪刀?！?/br>
    “是！”

    莫辰奕一雙眼睛仿佛能直接看穿病變部位的具體位置，再加上分外敏銳的觸覺，毫不猶豫就將一塊沒有收縮能力的心肌切下來放入盤中。

    胡醫生輔助著莫辰奕繼續手術，很快又切下了另一塊病變的心肌。

    莫辰奕一邊手術，一邊教學，“仔細觀察我切除的部位，在心臟跳動的瞬間，是不是與旁邊的正常心肌不同?！?/br>
    胡醫生沉下心來仔細觀察，看著看著，突然瞪大雙眼！

    “這就是你為何要在手術過程中保持心臟跳動的原因??？”

    莫辰奕：“對?！?/br>
    胡醫生心下大駭，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竟然能做出這種判斷，實在是、實在是太厲害了?。?！

    莫辰奕雖然有眼鏡和觸覺加持，但其實支撐他做出準確判斷的是另一點，那就是他擁有非常厲害的動態視力以及想象力。

    還有敢在心臟跳動的狀態下切除心肌和縫合心肌的膽量、自信以及足以與之匹配的應對風險的能力。

    沒有這些長年累月積攢下來的高超外科技術，就算有外掛，也沒有用。

    胡醫生心中對莫主任升起nongnong的敬佩之意，換做是他，就算知道這種辦法，也不敢動手，因為實在太過冒險。

    莫辰奕的動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陸陸續續非常干凈地切除了所有病變心肌，卻又沒有損害正常心肌。

    玻璃看臺后，有位年輕的女醫生小聲問身邊的前輩，“莫主任這一招，我們學會之后，也可以用嗎？”

    她的前輩連忙正色警告她，表情特別嚴肅，“最好不要輕舉妄動?！?/br>
    “你別看好像整個手術特別順利，就以為難度不高?！?/br>
    “莫主任順利，那是因為他準確掌控了患者全身的身體狀況，而不僅僅是心臟?！?/br>
    “打開胸腔后，手術視野良好的情況下，rou眼可以直接看到別的器官?！?/br>
    “比如肺，通過顏色、膨脹幅度以及腹壁的緊繃程度等等，可以了解患者整個身體狀況，然后在手術過程中及時調整麻醉深度……”

    “你能如此敏銳地辦到這種事情嗎？”

    女醫生搖搖頭。

    她學習的向來是從解剖角度來看待心臟，在手術過程中，只會充分重視心臟這一個器官，其他部位其實很少留意。

    前輩拍拍她的肩膀，“這就是你與莫主任之間的差距，他是那種能隨時留意患者整個身體狀態的醫生?！?/br>
    “在他的手術視野中，不僅僅能看見患者的心臟，還能看見患者全身?！?/br>
    “沒有扎實的醫學知識和厲害的動態想象力，還有豐富的手術經驗，根本無法做到這一點?！?/br>
    “所以，你還差得遠，需要繼續好好認真學習?！?/br>
    女醫生張大嘴巴，呆呆道：“厲害到可怕就是這種感覺了吧……”

    這個時候，大家都以為手術會順利結束。

    就當莫辰奕用Fuccic的雙孔二尖瓣口化的方法糾正患者二尖瓣關閉不全問題的時候，變故又發生了。

    只見他突然冷著聲音道：“臨醫工程師注意一下血液含氧量?！?/br>
    果不其然，臨床醫學工程師慘白著一張臉，抖著聲音說：“動脈顏色變黑了！”

    他太過緊張，反而忽略了觀察管子里的血液顏色。

    莫辰奕：“不要慌張，先排查設備故障?！?/br>
    “是！”

    “血液氧氣分壓不穩定，我正在檢查過濾器?！?/br>
    “盡快?！?/br>
    “是！”

    莫辰奕始終冷靜地反復進行切開、縫合，然后再切開、縫合，動作行云流水，任何突發狀況都無法干擾他的節奏。

    這種心理素質，是所有外科醫生都夢寐以求的。

    胡醫生抬眸看了下眼前面色不變的莫主任，每次和他搭檔，自己都會不知不覺被他的節奏牽著走，然后……

    全身投入，忘記自我。

    藏寶感覺自己正在觀看的已經不是一場手術，而是一場和病魔抗爭的戰斗，一場爭分奪秒、不拋棄不放棄的戰斗！

    ……

    手術室外，患者的家屬正在焦急等候。

    鐘女士的丈夫回想起妻子在倒地之前，自己曾經對她說過的那些傷人的話。

    “你煩不煩，每天啰里吧嗦的吵死人，錢錢錢，就知道錢，你這么喜歡錢怎么不死在錢眼里??！你要是死了，我每天都給你燒一大堆紙錢，讓你數個夠開心個夠——”

    他不知道，自己摔門離去后，妻子因為心絞痛倒在玄關，連張口呼救都辦不到……

    他詛咒她去死，還說要天天給她燒紙錢。

    鐘先生一遍又一遍地回憶，自虐似的一個字一個字咬在嘴里，反復折磨自己的良心。

    就在他第89次扎心的時候，手術室的紅燈突然熄滅。

    這代表著不管有沒有成功，手術都已經全部結束。

    鐘先生緊緊閉上的雙眼突然睜開，期翼地朝著手術室大門望去，他的雙腿甚至無法打直，勾著腰沖到門邊。

    心里不停祈禱著：成功成功，拜托一定要成功，讓我見到活著的她，給我一個跟她道歉的機會，讓她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愛她，我說那些話真的不是有心的，求求你們了，求求你們了……

    手術室的大門緩緩打開，莫辰奕疲憊地對鐘先生輕輕點頭，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手術很成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