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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甚至于要用文字去加結界——”他的手指輕輕地敲擊著桌面,聲音忽然變得有些遙遠:“自卑又自傲,坦誠又虛偽,天真又警覺,真是不知道該說你什么好了,該說果然是文人嗎……”周儻自己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一聲久違的嘆息忽而自他心底響起,溪水般地流淌而過,經處是帶著濕意的微涼;突又感到一股力量在將他往外拽,明明是在夢里,卻能清晰地感覺到眼皮的震顫,眼前的世界忽然分崩離析,碎裂之后又糊成一團,推著周儻的意識一直向上。在即將清醒的一剎那,周儻的耳邊隱隱約約地,又聽見了夏時那有些遙遠的聲音——“不過有件事你可別忘了。寫作的初衷,不少都是因為寂寞,而當寫出的文字無人呼應,這寂寞就會千百倍地放大,而過于龐大的寂寞——可是會引來怪物的哦?!?/br>周儻猛然睜開了眼睛。頭頂是熟悉的天花板——他又在杭一葦家的沙發上睡著了。搓了把臉,他坐起身來,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旁邊寫字臺上的夏時——他依舊是那副三寸高的小人模樣,此刻正疊著雙腿一臉不悅地坐著,后背靠在一本字典厚重的書脊上。他的周圍,則散放著許多教輔類的書籍,從拼音讀本到小學三年級的語文課本,應有盡有,不管看著似乎都沒什么用。此時距離周儻上一次在杭一葦家醒來,已過了有兩天了。這兩天里,幾乎所有人都在為同一件事情而苦惱著,那就是夏時的識字問題。是的,夏時,作為一個書靈,他突然就變得不識字了——不只是漢字,英文也不認識了。沒人知道這是為什么,但很顯然,這并不是一個好消息。夏時現在甚至無法自己補充能量——他的靈力全是靠周儻手下的木靈來輪流供給的。杭一葦和零三幫著想辦法,給他找來了很多學習用的教材和視頻,買了點讀機,還親自上陣教夏時拼音,結果非但沒什么用,反而把夏時搞得更煩躁了,現在他就跟個小野貓似的,誰來煩就咬誰。然而周儻還是湊上去了,懷著被咬的覺悟。夏時不高興地撩起眼皮看他:“你來干嘛?”周儻:“有話想跟你說?!?/br>夏時:“走吧,我不要你教?!?/br>“我不是來教你識字的?!敝軆行┛扌Σ坏?,“我是真的有話跟你說?!?/br>夏時打量了他一會兒,支起一腿,將胳膊壓了上去:“好,你說吧?!?/br>“嗯……”真要開口,周儻反而猶疑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道,“這么說吧——夏時,你還記得,你曾經跟我說過什么嗎?”第89章喑啞之書(5)周儻可以保證,自己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是肯定沒問題的——雖然說不上深情款款柔情似水吧,但也絕不至于會讓人聽了不爽甚至想打人。但前面也說了,夏時這兩天的狀態不太好——狀態不太好的結果就是,他的心情也不太好。所以面對周儻那充滿鼓勵與啟發性的目光,他非但沒有任何的感觸,語氣反而充滿了不耐:“不知道你說什么,反正不記得了?!?/br>“……”周儻反思了一下,覺得是自己沒有把清楚。所以他又補充了一句,“就是我們剛見面那會兒,大概認識一周左右的樣子。你在看我的時,曾給過一個點評……”“晦澀?裝逼?”夏時似乎有些想起來了,“混亂、看不懂、畫虎不成反類犬的意識流……”“……”周儻努力控住了自己的表情,“嗯,對,是有這些。但我說得不是它們……”“故作高深、文筆差、筆力不足、劇情狗血小白、設定有硬傷、邏輯矛盾、人設不討喜、角色精分、男主杰克蘇、女主白蓮花、boss沒智商、設置的懸念毫無意義、全文都是尿點……”夏時誦經一般地將上面一串面無表情地念完,然后昂起臉無辜地看著周儻:“我記得的就這些了。你具體指的是哪個?”周儻:“……”他張了張嘴,又合上,然后又張開。努力了好一會兒,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記得你以前沒說過這些的?!?/br>“那大概是我在心里說的?!毕臅r的表情很淡定。周儻:“……你說過你挺喜歡我的作品的……”夏時想了想,決定還是要照顧一下自己打字員的情緒。于是他果斷地跳過這個話題:“所以你到底是想跟我說什么?”“不是,你到底喜不喜……算了,當我沒問?!敝軆舫隹跉?,矮下身子,認真地看著夏時:“我想問的是,你還記不記得,你曾經批評過我,把文字做成了結界?!?/br>夏時注視著他,眉頭漸漸蹙了起來,眉間擠出細細的痕跡:“我記得,怎么了?”“我在思考一件事——文字算不算是故事本身呢?應該不算吧。它只是通往故事的橋梁,但有些時候,也能是屏障?!敝軆?,“真正能讓你成長的不是文字,而是故事,對吧?所以你有沒有考慮過,越過那層文字,直接去碰觸故事本身?”夏時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試探著開口:“你的意思,該不是叫我去聽有聲書吧?”“這樣也行,但我指的不是這種……”周儻也不知道該怎么說,“聲音也好,文字也好,都只是故事的載體。普通人的話,或許只能通過這些載體去體會故事,但你不一樣。你既然可以穿過靈體的意識去那些寫在魂魄上的文字,那么為什么不能將那一層文字也穿過去呢?”夏時沒聲了。他更長久地盯著周儻,直盯到他心里發毛。過了許久,他才緩緩開口:“我不知道你到底把我當什么,周儻。但我是靈,是書靈,不是什么能夠隨心隨欲開掛進化的東西。我依賴文字,就像你們依賴空氣那樣,你能做到不靠著空氣生活嗎?”周儻默了片刻,問他:“也許那只是你自己的想法呢?”夏時不打算理他了。他爬起來,從抽紙盒里抽出兩張餐巾紙,疊了一下抱在懷里,爬進一個放倒的糖果罐子,將紙巾一張鋪在身下一張蓋在身上,眼睛一閉,睡了。周儻摸了摸鼻子,不再打擾他,起身離開。“其實我覺得你這個想法還挺有意思的?!倍昼姾?,杭一葦家的廚房里,聽了周儻敘述的零三這么做出回應。他說這話的時候手上還在剝著毛豆,周儻搬了個小馬扎,坐在他對面,幫著一起剝,邊剝邊道:“我也就這么想想,可不可行,能不能行,還是看夏時。既然他說不能行,那再有意思也沒用?!?/br>“為什么不能行?”零三反問道,“我不知道‘書靈’究竟是怎樣的存在,但我知道,夏時先生與它們肯定是不一樣的——我聽杭先生說過,他本就是無字書,空有一個名字,別的什么都沒有,硬是憑著一份執念與一腔不甘才化身為靈。文字于他,本來就是未曾擁有的東西,不是嗎?”“可他后來確實是因為吸收了文字才成長的啊?!敝軆?。他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