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8
傅默只好說得更清楚些:“你的傷口感染惡化了,然后呢?”“然后……不記得了啊?!鳖伹а詿o奈地聳了下肩,“大概是死了吧?!?/br>這句話,他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說了出來,說完,自己覺得很好笑,忍不住牽了下唇角,身旁的傅默卻笑不出來。一天之內,從一國的皇子,到敵國的質子,再到任人擺布的奴隸??粗秃艽嗳醯纳眢w遭到摧殘不說,還當眾裸|露,精神也一定遭受了重創。可顏千言非但沒有抑郁,反而把自己的經歷當成笑話來說,到底是真不在意,還是想借此轉移注意力?這樣想著,傅默一把抓住顏千言的手腕,后者腳步一頓,疑惑地回頭。“千言,你是我的御妖,在我面前,你大可以放心卸下一切偽裝?!备的劬σ徽2徽5乜粗伹а?,認真道,“我說過,無論你的記憶是好是壞,無論你這個人是善是惡,我都接受,都不會放手?!?/br>顏千言愣愣地和他對視,忽然低下頭,發出一聲輕笑:“千年之前,若是有人能對我說這些話,該有多好?!彼f著,輕輕推開傅默,率先朝墨君的寢殿走去。偽裝么?他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殿門,唇角揚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帶著些許自嘲。——我也想卸下一切偽裝,可,我現在表現出的這一切,究竟是真實還是偽裝,連我自己都分不清啊……*顏千言走到寢殿前,被門口的侍衛一把攔下。他腳步一頓,面對侍衛的質問不發一言,耐心等傅默追上他,出現在他身旁。看到傅默抬起來扶在顏千言腰上的那只手,侍衛自覺地朝兩邊退去,讓出路來。于是,傅默拉開門,輕聲道:“進去吧?!?/br>顏千言踏進寢殿,徑直走到床邊坐下。身為人的他,身子實在太過脆弱,沒走幾步路便渾身酸痛、疲憊不堪。他身上還披著墨君的龍袍,也只披著這么條單薄的袍子。這袍子不知是用什么材質制作而成,很滑。他稍一抬手,黑色的龍袍便從他身上滑落,鋪在了鑲嵌著金絲的奢華被單上。他赤|裸的身子放松后仰,倒在床上,長長地舒了口氣。傅默走到床邊,低頭凝視他的臉,皺眉:“你背后的傷……”“早就不痛了?!鳖伹а源驍嗨?,在床上躺了片刻后,掙扎著坐起來,掀開被子鉆進去,在被子里蜷縮成一團,舒服地瞇起了眼,“想不到我竟有機會睡敵國君主的床?!?/br>傅默沉默著看了他一會兒,忽然拽起被子的一角,驀地掀開。感受到冷風的侵蝕,顏千言的身子一縮,雙臂交叉環胸,詫異地看他一眼:“你作甚?我累了,別打擾我休息?!?/br>傅默不言,直接動手,將顏千言的身子翻過去,露出他的后背——在后腰偏右的位置,一個清晰的烙印,新生的肌膚凸了出來,即便不用眼看,只用手摸,也能清楚地勾勒出烙印的輪廓。奢華的被子之下,床單之上鋪著一層動物的毛皮,雪白的絨毛看著就很柔軟,不知出自什么動物。顏千言一只手按在毛皮上,絨毛從他的指縫間鉆出來,癢癢的。他感受著傅默的手指在他的烙印處輕輕劃過,按在毛毯上的手不自覺地收緊,卻始終沒有說出半句反抗的話,更沒有轉身阻止傅默的行為。“看來是真的好了?!备的瑱z查完顏千言的傷勢,替他蓋好被子,語氣十分平靜,眉頭卻依然緊鎖:“你在回憶里受的傷,不會真的傷害到你,可你感受到的疼痛都是真實的,若是這樣的疼痛來得太過頻繁,很可能會對你造成精神上的損傷,讓你在回憶里越陷越深,甚至同一件事重復經歷多次而不自知?!?/br>顏千言翻了個身,扯了扯身上的被子,只留半個腦袋和幾根手指在外面,沉默著和傅默對視了一會兒,忽然道:“傅默,你知道么?人總是高估自己的底線,低估自己的適應性?!?/br>傅默疑惑地挑了下眉,不明白他為何突然說起這個,便沒有回應。于是顏千言接著說:“來墨國之前,我下定決心,寧死也不給別人當奴隸。真的,我不怕死,也不怕疼,抹一下脖子的事么,我做得到??山Y果呢?”他嗤笑,“原來,當奴隸,也不過如此?!?/br>傅默微微抿唇,欲言又止——你若是一開始便是奴隸,那也罷了。貴為皇子,一朝淪落為奴,這落差,所承受的壓力,也只有你自己知曉了吧。仔細一想,御妖這身份,其實也和奴隸差不多。做人當奴隸,好不容易做了妖,竟也只能為他人所驅使。傅默暗暗嘆了口氣,在床沿坐下,一只手覆上顏千言抓在被沿上的手指:“我說不會再讓你遭受半點傷害,便不會食言。身上多個烙印罷了,代表不了什么,只要我附著墨君的身,誰能動你分毫?”顏千言笑了笑:“說得倒是不錯,可,倘若你真霸占著墨君的身子不走,我又該如何找回自己的記憶?墨君性情暴虐,與你天差地別。你上了他的身,豈不是要將我的過去徹底推翻重演?”“那倒不至于?!备的f著,唇角不太明顯地牽了一下,“我既能上墨君的身,那他一定不是你回憶里的重點,至少,不是那個讓你耿耿于懷,不惜化作厲鬼的人——那個人,才是你最想找回的記憶罷?”顏千言看著傅默的唇角一陣失神,不確定剛才曇花一現的笑是不是他的錯覺。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試探著詢問:“所以,我該怎么做?”“想怎么做,便怎么做——這是你的回憶,沒有人比你更清楚該怎么做?!备的f著,抬手遮住顏千言的眼睛,放輕了聲音,“睡吧。這一頁,算是翻過去了。你好好睡上一覺,再醒來時,又是另一個劫難?!?/br>顏千言微微皺眉,想要問他這話是什么意思,還沒來得及問出口,腦袋一陣接著一陣地昏沉,意識越來越遙遠,最終陷入黑暗。*在回憶里睡著,會做夢么?答案是——會。在夢里,顏千言以一個旁觀者的視角,清楚地目睹了自己被顏國送入墨國,淪落為奴的全過程。明明是一段黑暗的過去,可不知為何,他竟有些欣賞那時的自己——無論心里承受著多大的痛苦,表面上都不卑不亢。明明尊嚴被踐踏得支離破碎,依然倔強地揚著頭,維持著身為皇子的高傲。從這段真正的回憶中醒來,顏千言睜開雙眼,視線漸漸清晰,入眼是開得正艷的牡丹花,而他正蹲在花前,手里拿著一個水壺,似在給花澆水。他有些茫然地站起身,看了眼身上的衣服——淺藍色的長袍上繡著深藍色的花紋,對于奴隸來說,這衣服的質量算是不錯了。這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