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腥味愈發濃烈的空氣里飄飄忽忽,像來自天外,緩緩縈繞成心頭催命的曲調。蔣謙現在特別的怕吵。他早已分不清誰是誰,居高臨下的睨著那些大同小異的面孔,毫不猶豫的橫出一劍連斬三人頭顱,而后蹲下身子歪著頭,盯著那顆不會答話的腦袋,語氣平緩溫和的問道,“饒過你們?有誰饒過我?”屋外,天色漸漸昏暗,空中云層越積越厚,應景的醞釀著一場狂風暴雨,門口的臺階上有一排螞蟻匆匆路過。污濁的血rou流淌著,徐徐沁入地面,鋪天蓋地的血色淹過躲閃不急的渺小生靈。一場大雨也沖不干凈的絢爛。張嬸家被留在了最后。蔣謙推開門后在那張八仙桌前駐足了很久,伸出手若有所思的撫過包了漿的光滑桌面,留下一串猩紅的血跡。他們一大家子圍在這里吃過多少次飯?和和美美的一大家子。他看的有些太過用力,恍惚間似乎能看見父母慈愛的坐在桌前,看見另一個自己抱著小小的張壯壯,正揪著將妄怒罵著讓他和夢鱗老實點,陸楊成看熱鬧不嫌事大,賊兮兮的在一旁煽風點火。那時候親人朋友愛人,他重視的一切都在身邊,誰比他更幸福圓滿。如今,又有誰比他更加一無所有。張嬸呆立在他面前,滴著血的臨淵劍正指著她的鼻尖,再往前一寸,便能洞穿她,輕易的結束她這一生。她看著眼前猙獰的面孔,已經駭的不會說話了,只空瞪著一雙眼,大顆大顆的淚珠順著那張老皺刻薄的臉接連滾落。蔣謙微微扯起嘴角,臉頰上詭異的紅紋爬過眼角,邪佞如妖。“你是不是覺得你很精明,早早就發現了我是怪物,現在也證實了你的想法,我真的給延陵城帶來了滅頂之災?”“是不是覺得我爹娘沒能受住折磨,很可惜,不然你們還有再逼我上一次祭臺的籌碼…沒猜錯的話,你們應該又湊錢去請人斬妖除魔了吧?可是世道太亂,沒人顧的上你們這些莫須有的事情,對吧?一次一次因為我勞心傷財,難為你們了,不過沒關系,過了今天,你們永遠永遠…不必再為任何事情,cao勞?!?/br>張嬸腿一軟,直直的跪了下去,像是沖破了某種禁錮一般忽然發出了撕心裂肺的聲音。“我這一把老骨頭不會貪生怕死!可是壯壯還小,我死了他也活不成了!”這時,門后那個小小的人影再也躲不住了,連滾帶爬的沖了過來,跑的太急,左腳絆著右腳在地上栽了個大跟頭,連忙爬起來又跑。張嬸看見他,面色剎那間變得灰白,厲聲喝道,“誰讓你出來的!回去!”張壯壯才不聽,毫不猶豫的張開小手臂擋在他奶奶身前,兩只眼睛腫的像核桃一樣,哆哆嗦嗦的望著他心中最溫柔的謙哥哥,狠狠打了個哭嗝。“謙、哥哥…求求…你不…不要殺…奶奶…”臨淵劍微微一抖。蔣謙半瞇起眼,眸中充斥著流轉的殺意,他低下頭冷冷的看著張壯壯,聲音淡漠卻利如冰刃,“讓開?!?/br>張壯壯扁著嘴搖搖頭,嘴角抽抽著向下彎去,想哭又不敢哭。他似乎突然想起來了什么,小胖手伸進懷里摸了半天,掏出一條五彩絲,戰戰兢兢的遞給蔣謙,怯怯道,“謙哥哥…馬上,馬上端午了…我,我早就…編好了…一直、一直想給你?!?/br>張壯壯打小沒有爹娘,除了奶奶之外,就只有這個鄰家哥哥待他最好。他還曾拍著胸膛放出過豪言壯語,說他長大以后,要像謙哥哥保護他一樣保護謙哥哥。可是他想不明白,謙哥哥怎么突然就變了。蔣謙接過那條五彩絲,眼神卻越過那根花里胡哨的繩子落在了張壯壯的胸口,忽然間一凜。張壯壯剛才那一跤摔的很重,一直貼身戴著的護身符從衣襟里沖了出來,還沒來得及塞回去。蔣謙彎下腰,將那枚符咒取了下來,拿在手里皺著眉端詳了許久,若有所思的攥在了手心里。半晌后,他蹲下身子,伸出手輕輕擦去張壯壯臉上的淚痕,一言不發的轉身離去。憋了一個上午的雨水,在這一刻終于酣暢淋漓的傾盆而下。蔣謙靜靜的坐在祭臺上,雙腳懸空,空茫的望著遠方,眼底氤氳出一縷孤寂。雨水將他淋了個透,身上的血跡也被沖散開,如同點染的罌粟綻放在濕透的雪白畫卷上。雨過之后,天也不會再晴。他眼睜睜的看著雨幕中爹娘步履蹣跚的背影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了煙雨朦朧的盡頭。一滴溫熱的水珠奮力的從眼角鉆了出來,和冰冷的雨水化在了一起。對于他來說,哭都變成了一件要用盡力氣的事情。他緩緩張開了那只沾滿罪孽的手,抬至眼前,手心指腹還有握劍留下的薄繭,似乎能隱約聞到沁進骨頭里的血腥味。他哪也不打算去了,就在這等,等一個人猜想中的人來,等一個終結。正文63.混沌五弘霖帶著青虛宗眾人趕到延陵城時,暴雨初歇。屠城之事幾日之內傳的沸沸揚揚,無數世家子弟或是散修聞訊而來,前來捉拿那個白發妖人,卻一個個都有去無回。祭臺上各式各樣的尸體堆成了一個小丘,整個祭臺都被血浸了個透,蔣謙頗為散漫的坐在尸堆頂上,紅眸微斜,托著下巴對弘霖道,“我等你好幾天了?!?/br>弘霖默然看著滿地的觸目驚心,許久后才深吸了一口氣,“你知道你殺了多少人嗎?”蔣謙神色平靜,從容不迫的笑笑,未置一詞。弘霖下意識的握了握拳,心里挺不好受的,當初在青虛宗時他和蔣謙很聊得來,那時候的蔣謙謙遜有禮,笑起來如初陽般溫柔平和,長相雖算不得出挑,卻讓人瞧著特別舒服。不過一年而已,那個干干凈凈的人竟已面目全非。蔣謙揚袖將手中的東西拋了過來,弘霖接住后臉色微乎其微的變了一下,很快恢復了原樣。他手心正躺著一顆刻了太陽圖騰的銀扣和一枚護身符。“我離開云天宗時,在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