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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武暗中翻了個白眼:他的這位“良友”其實異常以貌取人、崇尚物欲,并且,又刻薄又夸張。“我只是...”“好吧,并不廉價,”丹尼爾見他意欲反駁,又仔細看了看他的打扮和背包,修正道,“只是丑得可怕,真的,尤其是這個,書包?!?/br>“我只是打算等司機到了之后就把書包留在車上而已,畢竟它真的很重?!彼涡∥溆悬c無奈,“我也沒有土到背著課本去參加別人家的聚會,好嗎?”“你說‘土’,這就已經很...‘土’了?!钡つ釥柎笮ζ饋?。等到了那位“頭號傳說”裘德格里夫的住宅時,宋小武才明白為何丹尼爾能夠和對方成為朋友。他們對于東方文化都有著一種葉公好龍式的狂熱。這話的意思是說,在花旗國土地上那些不倫不類京劇打扮耍雜技的劇團、有前額頭上戴著小檀木扇的粉紅旗袍女茶倌來往穿梭的茶座...諸如此類的“華夏風”娛樂場所之所以能有市場,甚至隱約有繁榮昌盛的勢頭,都要歸功于格里夫及丹尼爾這樣的,二愣子。直到看見晶瑩剔透的玻璃立柜里,別致古雅、但顯然從未使用過的全套茶具被悉心保存著,宋小武想,二愣子這種詞似乎確實太不尊重了。“你會泡茶嗎,用這個?”宋小武被忽然在耳邊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轉過身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頭亮得晃眼的金發,然后才對上后者那雙翡翠似的碧綠眼睛,老實說,宋小武還是不能適應被這種飽和度太高的綠眸子注視。“哦,你好。我是姚篤?!泵銖姷◤娜莸亻_口道。“裘德格里夫。我聽丹尼爾談到過你?!?/br>說我什么,一個美貌驚人的神秘東方少年?宋小武心里暗道。然而格里夫暫時還沒有學會讀心術,他只是帶著一種極度迷人的微笑,向宋小武伸出了一只手。宋小武內心一片木然地同他正兒八經地握了個手,在這間大伙兒頂多還穿著T恤或者背心的房間里。但他絲毫不介意,真的。因為他感覺自己的動作稍慢點兒的話,格里夫沒準是想給他來個吻手禮。“那個,”宋小武干咳一聲,還是忍不住指著那套茶具道,“這些東西如果長時間不用的話,最好是收在避光的地方?!?/br>格里夫露出了一個大為動容的表情:“你真...”“丹尼爾!”宋小武沖那邊端著酒杯正打嗝兒的丹尼爾喊道,一面對格里夫解釋:“他總是喝太多酒,我得去阻止他了,呃,受人之托?!?/br>“裘德很喜歡你,對吧?”丹尼爾見宋小武過來,嬉笑著對他道。宋小武皺了皺眉頭,沒回答他的追問:“你準備待到幾點鐘?”“不知道?!钡つ釥柾炖锶艘粔K曲奇,“你有門禁?”“沒有。只是我不想回去得太晚?!?/br>“好吧,”丹尼爾笑起來,“我們十點鐘就離開?!?/br>打格里夫家的聚會之后,宋小武和丹尼爾之間的來往逐漸少了起來。倒不是對方有什么不好,只是在初識便有的親切感以外,二人的思想觀念究竟有諸多差異。丹尼爾又比宋小武足足小了三歲,正是忙著吃喝玩樂的年紀,期中考試已然應付過去,重新排滿的日程表比起宋小武那單一的餐廳、圖書館和家,自然就相去甚遠了。宋小武合上書,起身原地活動了一下手腳,這才一面戴圍巾,一面往圖書館外走。伊爾大學所在城市的秋冬溫度不算特別低,不過氣候比較濕潤,宋小武在京城住了快二十年,一時還不太習慣這種濕冷,才十月底就戴上了圍巾——上次姚簡來花旗國時帶著他去買的。逛完商場后,姚簡問他:“你怎么不愛說話了?”他當然知道宋小武在自己面前歷來不敢過于暴露話癆本性,但不敢和不想是不一樣的。宋小武聽見這話有點意外,想了想,才答道:“可能在這邊西語一直說得不太好,嘴皮子沒以前溜了?”姚簡不置可否,二人繼續往停車場走。“在這邊要好好照顧自己?!?/br>“嗯,知道啦?!?/br>宋小武其實覺得,他不是不愛說話了,只是沒有了聽他嘮嘮叨叨巨細無遺的對象而已啊。他又一次站在伍斯大禮堂的穿廊里,嘆了口氣,隨即低頭給加西亞女士打電話,告訴她不必煮自己的晚飯。他準備去鳳鸞樓。說實在的,那位克勞威爾老板精心設計的仿古院落和全部冠以詞牌名的雅座,都更像是對華夏國早已過去太久的那些歷史的一種模仿,但是,宋小武也不能再在別處找到比它更似是而非的歸屬感了。克勞威爾對他還有些印象,問道:“今天是一個人?”隨即便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太冒昧,連忙補充道:“那么我推薦你嘗嘗明蝦煲,新推出的菜品,非常正宗?!彼踔劣浀盟涡∥洳淮笸ㄎ髡Z,有心放慢了語速,“非常正宗”幾個字更是說得格外清楚。宋小武會心一笑:“好的,我要一份明蝦煲?!币幻嫱鹤永镒?,一面繼續道:“再來個清炒小棠菜,小碗酒釀圓子,一人份的米飯?!?/br>克勞威爾見他仍要雅間,便上前去替他開了門:“這間可以嗎?”宋小武一抬頭,匾額上寫的正是“鳳棲梧”,點頭道:“可以?!?/br>又回頭去尋上回那只大白貓,卻見它正臥在荷花缸底下,瞇著眼不知是困了還是剛醒。宋小武問克勞威爾:“我能去和它玩一會兒嗎?”“當然,”克勞威爾笑瞇瞇的,“請自便。菜做好了我會來找你?!?/br>宋小武對他道聲謝,便放輕了步子,朝著那貓兒走了過去。“嘿,我說夏語你聽得懂嗎?”發覺白貓根本不怕他,而是只老神在在地打量了他一眼后,宋小武干脆蹲下來,開始和對方搭訕。“那...”宋小武換了西語,“懷特閣下,你好?”想起自己還不知道這位懷特閣下是男是女,宋小武倒挺想把貓肚皮給翻過來一探究竟,不過真那么做自己多半會挨一爪子,還是打消這等念頭為好。原本宋小武是覺得狗的平均顏值比貓高——至少都是雙眼皮兒,不過袁珂愛貓,他也就慢慢養成了見貓便逗的習慣。想起袁珂,宋小武又忍不住嘆了口氣:他果然還是沒朋友啊。又逗了一會兒,懷特閣下依舊不理他,宋小武干脆站起身來,在荷花缸里撈著一小截枯枝,開始鍥而不舍地撩起了對方的兩只耳朵。他可是看得明明白白:剛才他起身時,白貓以為他要走,前掌便跟著往前邁了一步。這貓,該說它矜持呢,還是說它悶sao呢?“慵懶的小家伙?!甭犚娚砗笥腥苏f話,宋小武下意識地回過身,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