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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葫蘆廟炸供起了火,連累的一片街都燒成了瓦礫,據說那甄家夫婦變賣了田地投奔岳家去了,只是時隔好幾年,是否還在岳家也未可知。 如此好歹有了尋人的方向,薛家派人快馬趕至姑蘇城,連孫大人也派了兩個差役跟著一起去了,美其名曰既是拐賣幼童,官府有責任幫忙找回親眷,實則還是想賣薛老爺一個好。 接下來自然順順當當,只是那甄家老爺早就不知所蹤,只剩下甄家夫人一人留在娘家,為了不被趕走起早摸黑的干活做繡品,又因著日夜思念唯一的女兒,一雙眼睛幾乎哭瞎。差役和薛府下人到時,看到的就是甄夫人穿著補丁打補丁的粗布麻衣,頭發花白,滿目滄桑,正端著一碗堪比豬食,看不出到底是何物的飯食獨自在角落里吃。 簡單問了幾句,句句都能對的上,甄夫人一聽有女兒的消息,激動的整個人止不住顫抖,她盼了太久,不管真假哪怕拼著這條老命能看上一眼也算無憾。 母女二人輔一見面,雖還隔著十幾步遠,可不用多說,天生的那股子血緣牽絆便讓二人心下確認無疑了。母女重新相逢,自然有說不完的貼心話,本來是不好意思留在薛家攪擾,最后耐不住苦勸,在薛家一處安靜的獨立院落里安置下來,否則出去后兩個女人家無人依靠該如何過活。 薛家這里暫且不提,京城接二連三也熱鬧開了,不過這熱鬧對于某些人是喜,某些人就是憂了。 先是王熙鳳,賈璉被派去送黛玉回揚州,一來回少說得一年半載,這是榮國府算著林如海怕是不行了,賈璉得留下安排喪事才有這么個估摸。要說對于賈璉出遠門,王熙鳳唯一擔心的是賈璉在外邊沒了管束到處拈花惹草,至于獨守空房的寂寞那是沒有的,沒了賈璉,王熙鳳還覺得睡得更香甜了幾分呢。 不過這樣良好的睡眠并未持續太久,不知從哪一天起王熙鳳竟漸漸做起夢來,一開始的夢還算好,夢中的她一步步開始管理整個榮國府內宅,甚至在外邊還做起了掙錢的買賣,那協理寧國府的一月更是出盡了風頭,除了唯一不好的就是那位兒可人意的侄兒媳婦早早沒了,其余那是沒有不好的了。第一日做夢王熙鳳還以為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太想要管家權了才會如此,可第二日竟延續著第一日的夢繼續做下去,等到了第三日第四日王熙鳳漸漸咂摸出味兒來,莫非這就是未卜先知?老天爺提前給她預示了未來即將要發生的事兒? 因著前頭風光無限,又暗合了王熙鳳的心思,為了快點知道后來的事情,王熙鳳連以往要熬夜看的賬本都不看了,時辰一到定然早早的上床睡覺,連總是陪睡的平兒也不召喚了,獨自一人關了門,這是怕說出什么夢話讓平兒聽到。 這樣的反常自然引起了平兒的注意,不過看著王熙鳳每日起來容光煥發,心情甚好的模樣,平兒也就閉口不再多問,只要主子高興就成。 這樣的好日子沒持續幾天,很快王熙鳳就夢到不好的地方,先是因為過分逞強勞累身子漸漸不好起來,連累肚里成了型的男嬰都沒了。在夢中作為旁觀者的王熙鳳恨不得打醒那個只顧沉迷管家的笨蛋,那可是榮國府未來的繼承人,怎么就這么不當心,換做她本人定然保護的仔仔細細。這就不得不提旁觀者清,很多事本人身在其中是看不透的,讓王熙鳳做個旁觀者反而分的清熟輕熟重。 再之后,因著那次小產身子就再沒好過,甚至女人家的月事都淋淋拉拉總是不干凈,這樣還怎么生兒子。出了這樣的事不知道好好保養就算了,仍舊一味逞強管家,仿佛除了管家就沒別的奔頭了。最后,榮國府被抄家,王熙鳳眼睜睜看著男女眷被抓,她自己一個人病死在牢房,公公賈赦被殺了頭,賈璉也沒能幸免,大房竟只剩下巧姐一人,還被賣進了煙花場所。 王熙鳳看著獄中的另一個自己蓬頭垢面的向一位老人求救,希望她能救一救巧姐,那被稱為劉姥姥的老太太滿口答應著幫忙,可到底救沒救成功,那個自己到臨死都不知道,只能睜大眼睛看著牢房門口不甘的慢慢死去,那張張合合的嘴型分明就是巧姐。最后臨死前那一刻王熙鳳附身于另一個自己,那種不甘,絕望,后悔猶如巨浪席卷了全身,讓王熙鳳親身感受了一番什么叫痛徹心扉,悔不當初。 渾身是汗的王熙鳳從睡夢之中驚坐而起,心口砰砰直跳,差點以為就是自個死了。心中一遍又一遍不住的安慰自己,夢都是反的,夢都是反的,可那個死不瞑目的畫面猶如刻入骨血一般清晰深刻,久久在腦海中回蕩,揮之不去,讓王熙鳳無法說服自個那都是夢,實在是太真實了。 外邊的天還很黑,屋子里靜悄悄的,王熙鳳張了張干澀的嘴唇想要喚平兒進來侍候,后半夜陪著她睡,說不定就不會再做噩夢了。只是努力半晌也沒發出一絲聲音,只好癱軟的半倚在床頭,只是腦海中不斷出現夢中的情形,原來包攬訴訟、放印子錢是傷天害理的壞事,還會獲罪被罰?榮國府被抄家有一半都是這些個罪名??晒脣尫置髡f很多大戶人家都是這樣做的,眼見著榮國府入不敷出,寅吃卯糧,念著她初初管家就遇到這樣的難處,專門給她想的法子好填補府內空缺,也好讓老太太和大家看到她管家的本事。 姑媽究竟知不知道這種事兒會吃官司?王熙鳳心中忍不住起了疑。她清楚的記得夢中所有包攬訴訟、放印子錢都是以公公賈赦的名義對外做的,正因為如此賈赦最后罪無可恕,被殺了頭,賈璉也被牽累,雖說這父子二人算不上什么好人,可要是因為這些事罪加一等,王熙鳳心中莫名起了一丟丟愧疚,若真是如此這二人還是被自個連累的。 若姑媽真不知道后果,為何在夢中一丁點兒事兒都沒沾手,都讓自個一力包辦了,還暗示著這事兒不能被別人發現了。是真的為她考慮,還是擔心別人知道了阻止她繼續她沒讀書不知道會犯法,若公公賈赦或是賈璉任一個知道了定然都是知道后果的吧?端看夢中他二人得知后驚怒的表情就明白定是知曉其中厲害。 王熙鳳左右搖擺,最后天平更傾向于后者的猜測。當然有此偏斜另一個關鍵是,榮國府被抄了家,大房二房一同進了大牢,可最后二房的人卻都全須全尾被放了出來,二老爺甚至還在繼續做官,寶玉也科舉高中。這樣一對比,大房幾乎滅了個盡,二房反而全部得以保全。 王熙鳳打心眼里不愿意相信王夫人會這樣害她,可夢中的一樁樁一件件事兒都在暗示著王夫人在其中做了推手。若真的是為她著想,為何不勸她放一放好好保重身體,生個兒子傍身才是正理,反而一發現她有松懈的苗頭就開始不著痕跡的引著她繼續管家,仿佛榮國府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