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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肚,吃上兩個餅兒這才進紫宸殿議事,進了議政廳,魏寬就見曾文涉身邊圍著七八人,一看他進了殿門,紛紛對他拱手施禮以示尊敬,嘴角邊卻露出笑意來。開年之后,要議的先是農桑事,新帝頭一回親耕祭祀農神,禮部拿出了儀程,初獻是新帝,之后是魏寬,再之后是崔尚書令,這對新帝又是一樁難事,雖是初次卻將過程減了又減,免得他興致一來在田地里玩耍起來。跟著便是各地舊年歲收與今年農事的稟報,工部催著戶部給第一筆報恩寺的款項,崔博黑了一張臉,曾文涉當著朝臣的面把甄家籌集了多少款項報出來:“奉恩公府勞心勞力,籌集款項都列在冊中,崔大人可要看一眼?”他敢給,崔博主敢看,伸手接過來翻閱,竟比朝中審發的還要多上一倍,兩百萬貫錢,豈不滋生民亂,誰知曾文涉又道:“各地府縣聽聞要建報恩寺,紛紛上獻?!?/br>不如錢財就要出勞役,工部的圖紙已經畫了出來,報恩寺比前朝皇寺永福寺還要更大些,一座琉璃塔上皆用琉璃作瓦,要建得與明堂一般高,才能表彰正元帝的功績。如此勞民傷財,崔博卻無法可想,崔博幾次去找太皇太后,都是為了讓她下道懿旨安民,著令各府各州不許以報恩寺之名巧立名目,加重百姓稅課。可他不得其門而入,去了晉王府,晉王府又撒手不管,不得已去見甄太后,甄太后又推脫不見,沒有明旨,下頭就已經收起錢來,急得他飲食難安,年里人人貼膘,只有他瘦了一圈。這可跟當年趙太后沿運河回鄉收些體己錢不同,要修寺得選任高僧,泥匠瓦匠木匠花匠光是工部那些如何夠用,須得征召天下,還得移來古木栽在殿前,百萬貫根本就不夠用。崔博據理力爭,曾文涉只用一頂帽子壓下來,新帝與先帝祖孫情深,繼任皇位心懷感激,若不然寺名也不會叫“報恩”了,從崔博所論的民生中,拐到忠君上,在崔博這里贏了一局。跟著又以天子該掌羽林神策金吾三衛為由,向魏寬發難,要他交出手上的羽林衛來:“先帝只讓成公國攝政,卻沒讓成公國代掌北衙三衛,這本就是陛下親衛,成國公難道也想代勞嗎?”正元帝久病多時,也只將三衛之中的羽林交給魏寬,自己手里還牢牢握著神策金吾,曾文涉以此為由發難,竟讓文臣都站到他的一邊,能分薄魏寬手中兵力,是這些人喜見的。若不交出北衙三衛,便是別有所圖,魏寬這才看了葉惟仁一眼,在他身邊是幾個沉默不言的年輕文臣,魏寬當堂一笑,滿眼血絲:“我若不交,你待如何?”曾文涉被他一噎,才剛要說若不交兵權便是造反,就見魏寬血紅的眼睛盯著他,停頓片刻不能開口,梗著的脖子卻不能軟下來,韓知節立時指著他鼻子道:“你難道想要造反嗎?”魏寬看都沒看韓知節一眼,只緊緊盯住曾文涉,曾文涉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魏寬當真強硬,他就又縮了腦袋,葉惟仁幾個相互看上一眼,依舊沉默不語,下了朝退回值房,給隴右寫信。堂上沒能爭出個長短來,魏寬想要謀逆的流言卻越傳越兇,曾文涉手上什么也沒有,一心只想著能夠掌權,根本便不顧大業安不安穩。崔博只得去求見甄太后,宮人將他攔在蓬萊殿前,昂首對崔博道:“娘娘往御園賞梅花去了,尚書令大人明日再來罷?!?/br>可是隔日崔博依舊未能見到太后,出來回他的還是那個宮人,依舊擺著笑臉:“太后游園歸來有些乏力,今日便不見大人了,尚書令大人明日再來罷?!?/br>曾家甄家已然聯姻,甄氏對曾文涉言聽計從,不過一句話,甄家上下就發了百萬貫的財,兄長提了官兒,侄子侄女都進了宮,她哪里有過如今的風光。聽了曾文涉的話,學著太皇太后的樣子,一概不見外臣,凡有事都讓奉恩公夫人進宮傳達,領著太姬太妃們在御園中玩賞,正是冬日,湖上結冰未消,園中除了梅花,一點綠意也無,可甄氏卻極有興頭,原來游園是陪人游,如今卻是一眾人簇擁著她游園。在素馨閣中擺了素酒玉瓶,甄氏看一看下首坐著的姜太妃道:“宮人剪的花兒都不好,姜太妃最擅此道,不如姜太妃替我剪一枝來插瓶罷?!?/br>窗外正是大雪,雪中紅梅愈顯精神,李太姬蘇太姬幾個飛快掃了姜太妃一眼,只見她聞言立起,披上斗篷,手里抱著爐子出去了。這樣大的雪,連傘都撐不住,沒一會兒就滿肩是雪的回來的,剪了一枝半開的紅梅,替甄太后插進瓶中,甄氏只看一眼便搖了搖頭:“這枝花太疏了些,開得也不熱鬧,姜太妃多勞一趟,再去剪一枝來?!?/br>幾個太姬都不敢說話,姜太妃又轉出去,依舊親手挑出一枝來,這回開得密密實實,甄氏又再搖頭:“這枝又太密了些?!?/br>不是太疏就是太密,要不然就是顏色太淺太濃,直到姜太妃凍得指尖通紅,她這才輕輕點頭,把姜太妃剪的紅梅枝各宮都賞下一枝去,點一點人數還差兩枝,讓她再剪兩枝回來。李太姬幾個根本不敢抬頭,座中無人奉承也無人應和,倒讓甄氏覺著無趣,散了宴獨坐在素馨閣的樓臺上,抱著手爐賞一林紅梅。遠遠見一人撐傘而來,離得近了才瞧見是秦昱,只見他抬了抬傘檐,沖著閣上露出笑意來,對甄氏行禮道:“想來折一只紅梅供到母親靈前,不意太后在此,擾了太后的清凈?!?/br>隔著風雪看過去,他比前些日子要清減了些,連月禮物從未斷過,香料點心書籍玩物,回回給承吉的東西里總藏著他自己的心意。秦昱行過禮半晌不等樓上開口,返身要走,甄氏出言叫住了他:“齊王既是為母親來摘梅,又怎么會擾我的清凈?!狈愿缹m人送一只玉瓶出去,里頭插著一枝梅花。☆、第337章告密晉王府后院中的花燈自過年起接連掛了一個月,保兒滿月時也沒摘下來,太初最愛熱鬧,恨不得滿廊掛著,衛善原來并不縱著她,縱著她的都是秦昭,可既是新年又有保兒滿月的喜事,倒想讓女兒多高興幾天,便讓下人將庫中藏的燈都取出來,掛在正院廊下給太初賞玩。這里頭多是衛善的嫁妝,前朝王府的舊藏,和這些年來底下各地官員送來的燈籠,紙造的自不必說,掛上一回也就收拾了,拿出來的都是擺在屋中賞玩的,水晶玲瓏寶塔燈、五色琉璃轉向燈,還各色瓜果燈,燒葡萄燒石榴,點起來青紅藍紫一片,滿目都是燈火。尋常過節拿一盞出來給太初玩,如今統統掛在廊下,她仰著脖子在廊底下走上一圈還看不夠,叫乳母嬤嬤抱著保兒,也給他看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