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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勸說兒女順著父親的心意。沉香手托著披風走進內室,見衛善還立在窗邊,輕手輕腳替她披上披風:“山風寒氣最重,公主可不能立在風口里?!闭f著半闔上窗扇。衛善這才回神,雙手扯緊了披風系帶,松了眉頭道:“不必關窗,不打緊的?!比嗽谠兄畜w熱,宮人們早已經換了羅衣,她還穿著紗衣,掌心發燙,仿佛肚中揣著個日頭似的。沉香知道她體熱,可她這些日子不曾好睡,時時頭疼,哪里還敢讓她著風,依舊闔了半邊窗:“公主要賞月也得立在無風處?!?/br>窗外本是月光滿地,山風一起云霧緩緩流動,大片云彩在空中游弋,明月被掩蓋,外頭倏地一暗,衛善抬眼一望,但望見山間一處點點星火。片刻山風吹散了云霧,月光一盛,又瞧不見那光亮處了,衛善覺得古怪,指一指山間:“那是什么所在?”長清宮是皇家園林,正元帝此時正住在宮中,山間樓閣豈能無旨意便點燈火。沉香瞇著眼兒看了半日:“莫不是白鹿觀?仿佛聽說要祭祀太陰星君的?!敝星锕澁敿捞幮?,可年年都是提前辦祭禮,到了正日子供上香花凈果,如今中秋都已經過了,怎么觀中還在辦道場。若說是辦道場又無鼓樂鑼聲,也沒有道士們的念經聲,何況清虛回來了大半年,正元帝既不叫他瞧病,也不叫他煉藥,怎么這會兒叫他辦起道場來。衛善眉心一蹙,宮中半點消息也無,若不是方才烏云掩月,露出山間道觀燈火,她也不會知道,心中一動叫了小福子:“你去打聽打聽,山上在做什么?”小福子領命而去,卻沒打聽出什么來,還未行到山下,就見羽林衛隊守在山道下,閑雜人等一應不許出入,離得近了,更見燈火明亮,可卻依舊聽不見山上有什么聲響。王忠自從地動傷了腿,似這樣的差事便輪不著他來侍候,小福子轉了一圈都沒打聽著信,只知道確是白鹿觀中的燈火,既有羽林守衛,那正元帝必在觀中。衛善聽了稟報,長眉輕蹙沉吟片刻吩咐道:“明兒你去問問小唐?!备值溃骸傲魝€人看著,那燈甚時候滅?!?/br>山風變幻,云霧來去,白鹿觀中燈火時明時暗,直到就寢時分也依舊不曾熄滅,衛善換了寢衣立在毯上,隔著漏花大窗望向山林間,方才分明心中一松,此時卻又提起心來。越是夜色濃重,白鹿觀中燈火反而更見明亮,清虛身著金銀絲繡的天仙法衣,正點燈念經。正元帝一樣身著紫色道袍,聽著清虛口中念念有詞,不時舞動拂塵,終于等到他一篇經書念畢,立起來行到長案前,將長案中立著的一座紫檀木雕花屏風的木板抽了出來。那屏風上雕的是老子騎牛授經于童子,一直當作是一座屏風,戰亂兵禍時,也無人看重這又沉又不著金玉的木座屏,長清宮中能搶的早就被搶了去,屏風木料倒保存極好。清虛恭恭敬敬請出屏風中的一卷經書,奉于正元帝:“這是我派所藏,是開派祖師留傳下來,歷經二百年只有這一卷,有靈寶五符,星圖七元,陛下所求乃是星圖?!?/br>那經卷上畫得日用星辰龍鳳八卦,正元帝捧在手中:“這一卷為何到此時才方進獻?”清虛指一指觀外星天,口邊含笑:“原來不當說,而此時當說,交子時分可得一卦?!?/br>正元帝闔上,遞還給清虛,他這許多年,確是吃著清虛的丹藥有效,他一回來那藥又靈驗起來,這老兒為了留在帝星身邊,倒還真是使出渾身解術。他丹藥靈驗,可他卻不曾占過卦象,在泰山祈秦顯魂魄入夢也從未靈驗過,此時又來說些星圖靈符的話,正元帝倒并不十分相信。清虛雖瞧了出來,卻并著急,將那攤開,引正元帝到觀外去,指一指天上明月星斗,鋪開圖錄:“陛下可以一觀?!?/br>若說方才正元帝還心中存疑,看見這圖時便神色一凝,上面所畫與此刻天象仿佛,清虛道:“到得交子,正合天象,可得一卦?!?/br>正元帝不置一詞,清虛也不貿然再問,隔得片刻才聽他垂眉斂目道:“占家國?!?/br>正元帝知道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兒子也在弄些道家紫姑術,扶乩占卦,便有些瞧不上,可清虛既能獻出來,倒也不妨看看他能占出什么,眼皮一闔,觀中香煙便在周身縈繞,到得交子時分,就見清虛立在神案前,既不說也不動。正元帝這許多年早已經改換了年輕時暴躁脾氣,十分沉得住氣,緩緩立起沉聲問道:“卦象為何?”清虛恍然回神,抬筆寫下卦象,將那寥寥數語交到正元帝的手上,伏地跪拜不起,正元帝接過黃紙一看,胸中氣血翻涌,上頭只有五個字“孤星承帝脈”。正元帝壓住血氣,嗡聲問道:“孤星為何?”尋常人在正元帝如此目光下,早已經說不出話來,清虛伏在地上,還能開口:“一時不占二卦,此卦也不可再得?!?/br>觀中只有正元帝與清虛二人,正元帝捏著黃紙看了他最后一眼,返身出了觀門,跟著白鹿觀便被羽林軍團團圍住,不許出入,觀中占卦的天水卦臺被羽林軍抬下山去,搬到飛霜殿中。卦臺一事見的人極多,卻只知正元帝將白鹿觀中的神臺搬了下來,又派羽林圍了道觀,究竟為何卻無人知曉。小福子將事報給衛善,衛善也想不明白清虛能因何事觸怒正元帝,又僅僅只是圍住了道觀,并不曾拿他下獄,無端端橫生枝節。皇家有皇家寺廟,自也有道觀,清虛不解卦意,正元帝自然能找得出人來解卦,孤星為何,他心中也早已經有了定論。一疑生百惑,何況正元帝本就對秦昭心存忌憚,皇子之中,就只有秦昭是顆“孤星”,這五個字被反復推敲,究竟是秦昭待他百年之后奪取帝位,還是他本就是帝脈?皇帝深疑晉王,此事人人盡知,既有似師朗這般清正直言的官員,也有似曾文涉那樣因利而趨的官員,更有首鼠兩端,只揣摩帝王心思的官員。皇帝寵誰時,便為誰錦上添花,厭惡誰時,就跟上去唾上幾口踩上幾腳,正元帝厭惡晉王,已是人人皆知。正元帝欲殺秦昭,少的只是一把刀,承帝脈三個字,不論是何意,都是送上到他手上的一把刀,正可借刀殺人,他將這刀握在手中,召見了秦昱。羽林軍團團圍住白鹿觀,待正元帝再次召見清虛時,人竟不見了,觀中上下翻遍都不曾尋著,同他一道不見的還有守藥爐的小道童,兩人仿佛一夜之間插翅飛走。正元帝驚怒交加,心中殺意涌動,一面派人追查清虛,一面召來王忠,問他道:“秦昭可是肅王之子?”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