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91
由袁禮賢來主導,一等終獻之后便由他起頭,先把請立秦昰的話說完,跟著這些支持他的官員再紛紛出列附議,挑中這樣一個場合,便是迫得正元帝開口,不能再像上兩回那樣,按下不發。袁禮賢門前客人從來不少,秦昭卻還是頭回登門,他親自出來相迎,披了一件棉面袍子,看上去似要就寢,可頭發依舊梳得一絲不茍,花白的頭發插著一根竹簪,雙眼下垂:“王爺真是稀客?!?/br>請他進去,著童兒煮茶,兩人隔著泥爐對坐,等著水佛沏茶喝,秦昭一進屋子便聞見隱隱一股藥味,這泥爐只怕平日里就是用來煎藥的。他心知袁禮賢因何焦急,只沒想到他的病比想的更重些,竟還能在外人面前一絲不露,秦昭等那水一沸,替他沏了杯茶。袁禮賢捧起茶盞:“犬子多有叨擾,該是我謝過王爺才是?!?/br>秦昭擺一擺手:“我與含之相交,并不因為袁相,朋友有難,自當相助?!边@話一語雙關,點明自己今日因何而來。袁禮賢卻不吃他這一套,多少年來好話壞話都曾聽過,干脆挑破:“晉王留下犬子,不全是為了犬子,今日晉王走這一遭,也不全是因為袁某?!?/br>秦昭無法否認,他來確是因為秦昰因為衛家,也因為他自己,牽一發而動全身,袁禮賢只要做出泰山封禪逼立太子的事,從秦昰到衛家再到晉地,都一樣危險。袁禮賢啜飲一口熱茶湯,平日見他,總是只看見他的眼睛,燈火下才照見他發白的眉毛,他終于顯出一點老態來,垂眉低首道:“我的心意不可更改,晉王何必白跑一趟?!?/br>秦昭心中氣動,可拿袁禮賢并無辦法,用袁含之的性命相逼,自然是可以做到的,只要一只飛奴,吳三就能把袁含之拘住,可袁禮賢依舊不吃這一套。他若是顧惜自己的性命,一開始便不會打這個主意。“袁相所謀事大,何必cao之過急?”秦昭難得臉上顯出慍色來:“袁相可知,明日事發,就算能立四弟為太子,你也依舊性命難保?!?/br>袁禮賢抬起眼來,只一抬眼,便老態盡去,目光精光四射:“我不能眼見二十五年的心血毀于一旦?!彼麑χT生都未說的話,當著秦昭的面說了:“陛下欲立太孫是癡人說夢,我們這些人老的老,死的死,主少國疑,大臣難附,百姓不信,從此再未有人能有匡扶社稷,朝中一亂,大業危矣,這些事晉王難道不知?”秦昭還未答話,袁禮賢又道:“晉王難道就能安于晉地,不作圖謀?”若是太孫上位,秦昱必不會善罷干休,就算秦昭不愿,也終會有人推他走向那一步,只有立秦昰才最安穩,至少安穩得最久,以立秦昰再換大業十年的安穩,要亂也不那么容易。袁禮賢難得話多,看秦昭不否認更愿意和他說一點真話:“雍王友愛孝悌,只有他登帝位方能保得大業血脈綿延,以帝王來論,他多有不足之處,可以君子來論,他足矣?!?/br>袁禮賢對這個學生并不滿意,可他是唯一的選擇,就算是立太孫,也比立齊王更好,而正元帝為了給孫子開道,竟把曾文涉這樣的人提起來當宰相。秦昭少有不能說服人的時候,袁禮賢想到了極處,不顧惜自己的性命,也不顧惜別人的性命,他的想法無人能撼動,甚至還道:“就算明日不成,晉王也可保得雍王平安?!惫植坏盟朦c也不疑惑秦昭來訪,他密會官員的消息又這么容易被秦昭得知。袁禮賢對正元帝深深失望,一壺茶盡,欲送秦昭出門時道:“陛下因情所耽,心志已經不復當年了?!彼麚裾蹫橹?,便是他有爭霸天下的雄心,此時雄心壯志磨去一半,又深受愛子身亡的打擊,竟將江山置于一孩童之手。袁禮賢難得打量了秦昭一眼,說了一句百官人人想說,可又人人都不敢說的話:“倘若能立晉王,又何須如此?”作者有話要說: 體檢出來視力狂掉我的1.2呢……我再也不晚上玩手機了北京的妹子們,九月到十月底的北京要蓋多厚的被子?穿多厚的衣服?對著箱子發呆今天有二更,可能會晚點。☆、第272章蒼松秦昭從沒想過,有一日能從袁禮賢的嘴里聽見這知,他確是知道許多人都可惜他不是親生,可再沒想過,袁禮賢這樣的死硬正統派會說這句話來。秦昭立在門邊良久,久到肩頭結起一層薄霜,再不能用原來的眼光看待袁禮賢,可依舊無法拿他當作一個尋常老人那樣關懷,許久方道:“太醫院院判吳大夫,精通岐黃之術,當年名震吳地,是我從清江把他領到大業的,袁相若是不棄,便去尋他看一看,他是山里大夫,不比太醫院那些老骨頭只懂得中庸之道?!?/br>太醫院那些大夫,常年替宮中貴人治病,每回用藥必得遵循古方,點明出處,每張藥方都兩位院正看過,哪里還敢用重藥,慣常都是用些溫補的藥方,既不能根治,又吃不死人。不比民間大夫,一是病例看得多,二是敢用重藥,秦昭雖不知袁禮賢得的究竟是什么病,也知道他說出來必要引得袁禮賢猜度,卻依舊說了。袁禮賢微微點頭:“多謝晉王關懷,若還能進京,必要找吳大夫看一看?!辈徽撜婕?,他都算是承了秦昭的情。袁禮賢心志已定,再難更改,他讓童兒送秦昭上山,自己依舊在書齋中夜讀,一窗燈火映在積雪上,秦昭矗立片刻,積雪在秦昭腳下發出碎冰聲,秦昭才剛與袁禮賢對談時心中清明,出了竹屋倒有些茫然了,不知明日泰山頂上正元帝會如何作答。此時已是深夜,泰山半道上并無燈火,童子點了一盞琉璃燈,照得山路積雪似有霞色,秦昭溫聲對那童子道:“你且回去罷,袁相也要安歇?!?/br>童子躬身回道:“相爺每日批閱書文都到天明方才安歇的?!?/br>二十五年來,日日如此,秦昭聞言,一語未出,自己提了燈籠,讓童子回去:“你去廚房要些軟和的吃食給袁相送去?!?/br>童子圓團團一張臉,很是討人喜歡,看秦昭執意如此,自己也正可省去這一趟的山路,還能到廚房吃些熱湯,伶俐一個轉身,往山下去了。秦昭在階上立了一會兒,只覺得心頭震動,只當自己最會揣摩人心,不意也有看走眼的一日。山風灌了滿袖,冬日枝間少有烏鵲聲,山風一過,松葉上的落雪便被一堆堆吹落。積雪化了三日,凝結成冰,壓斷了松枝的枝條,秦昭踩在雪上聽見“噼啪”脆聲不斷,跟著就是轟然一聲巨響,他提燈照路,就見泰山山道上那棵幾人合抱的老松,枝干開裂,從中間裂成了兩半。那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