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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祁藍,這已經是極其誠懇的請求,祁藍無法拒絕,咳嗽一聲輕輕嗓子道:“我覺得這些畫好像有很濃的性暗示……”他說完,立刻看看于南望的反應,于南望側頭盯著他,用目光鼓勵他說下去,祁藍道:“這個……這個我也不知道,就是這些槍看著吧,都像那玩藝兒。真的,就不管是水粉的還是素描的,線條的還是上色的,看著都好像要、要射了……”他磕磕巴巴地說著,到后面幾乎是囁嚅。男人之間談論性話題并不稀罕,可不知為什么對著作者那雙溫柔的眼睛,竟講不出一點葷腥。他竭力想像白還歌那樣從藝術角度冷靜描述,可這些畫面隱喻如此清晰。那些斑駁扭曲的背景色塊,清晰硬朗的槍械輪廓,一把一把從紫色土地上強行鉆出的槍,對著檸檬黃的月亮抬起槍口,擊發機似乎已經被無形的手壓下去,噴射就在下一秒間。槍身上的金屬帶著一種肌膚的潤澤感,線條絞纏著欲望,光影糾葛著荷爾蒙,讓人不自覺通過充滿性暗示的畫作去推及作者的微妙心態,這讓祁藍很不自在,耳根發熱,心臟節奏紊亂,嗓子眼兒發干。到底是哪里不自在,他也說不上。到底是因為性這個話題太敏感,還是因為和于南望之間并不熟悉?他不自覺將于南望換成白還歌推想,還是有點別扭。若是跟薛小冰探討呢……誒喲簡直不敢想,活著不好嗎?于南望低聲道:“你說得很好,我喜歡你用自己的語言描述你的想法。真的,非常喜歡?!彼钏{走到窗前。窗外,一彎清月已經升起,冷光四射,不見星辰。于南望低聲吟哦道:“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我給你瘦落的街道,絕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我給你一個久久地望著孤月的人的悲哀……我給你我的書中所能蘊含的一切悟力以及我生活中所能有的男子氣概和幽默我給你一個從未有過信仰的人的忠誠……”這首詩十分陌生,祁藍從未聽過,可于南望吟誦得深情款款,那詩旋律極其優美,描繪了一名眷戀著愛人的男子,雙眼盛滿憂傷,希冀與絕望同時在詩中顯現,在月光照耀的別墅頂層,在這滿墻槍械的畫室,在這相識不過4時的男人身邊,此時此地聽他吟誦一首陌生詩歌,這種體驗新鮮而奇妙,還伴隨著隱隱的不安。于南望繼續吟誦道:“……我給你我設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不營字造句,不和夢交易不被時間、歡樂和逆境觸動的核心……我給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饑渴……”他轉頭望著祁藍念出最后一句:“我試圖用困惑、危險、失敗來打動你?!?/br>第20章于南望輕輕道:“博爾赫斯,偉大的阿根廷詩人。這首詩叫做,是一首來自八十年前的情詩?!?/br>祁藍被于南望的眼神所吸引,這俊美的男人沉浸在對詩歌的吟誦中,眼神纏綿悱惻,交織著凄美與虔誠、感動與絕望、脆弱與堅強,祁藍一時間讀不盡那眼神中的復雜與深情,卻深深被這首詩所打動。白還歌日常讀書雖多,卻絕少與他探討詩歌,今夜于南望完全無意探討,只是隨口吟誦,想不到這些文字竟有如許力量,繞過國家與時空的落差,在某個郊外的夜晚擊中了經常自詡為學渣的祁藍。祁藍贊道:“確實是首好詩?!?/br>于南望用力撐著窗臺,額頭幾乎抵在窗上,仰頭望著月亮道:“人在孤獨的時候,要表達的東西,總是最接近生命的本質。性,是欲望之源,是永恒的光與火,罪與惡。繞過復雜的人性,直指核心。優美婉轉的情詩,或是不加遮掩的畫,都是在表達這樣的主題。我試圖用槍來表達最原始的欲望與罪惡,我很高興你看出來了?!?/br>他扭頭望著祁藍,祁藍也正看著他,于南望笑了一下,只是那眼中并無笑意,反而帶著幾分蒼涼。他離開窗戶走到對面的墻邊去,那里大幅白布遮擋著一個高大的畫架,祁藍道:“這是什么?”“準備好了嗎?”于南望又笑了一下,“你猜不到你會看見什么?!?/br>祁藍抱臂斜睨著于南望隨口道:“火箭炮?裝甲車?”于南望笑道:“估計你也猜不到,這張畫沒有給任何人見過,作為猜出槍支寓意的福利,給你看這張畫?!彼缒g師般伸臂,“唰”一下扯掉白布,祁藍禁不住“噢”了一聲,他是真真正正再也想不到那下面是于南望的自畫像。是一副水彩半身像。畫面上的于南望只穿一件白襯衫坐在窗邊,回首望著屋內,屋內散落著一些畫紙和畫架,似乎表達的就是他在這間畫室的情景。畫風基本寫實,畫中窗外似乎也在早秋,陽光若有若無,近處樹葉由綠漸橙,遠處綠草萋萋,草尖掛著白霜。更遠處有山,有云,一點金色在山尖閃耀,有黑色鳥群的背影從低空掠過,云的陰影恰好停在窗前。于南望因為臉轉向室內而籠罩在陰影中,眉眼五官都是淡淡的筆觸,像疲倦之后的出神。左手掌心向下搭在窗臺上,右手掌心向上攤在膝頭,他的面容,他的白襯衫,他的手指與嘴唇,都因為云的陰影染上深深淺淺的淡藍。整幅畫面色調不多,水彩的暈染明澈淋漓,輕柔雅致,這淡淡的著色又給整幅畫面增添了幾分憂郁。祁藍抬眼看于南望,于南望輕聲道:“畫得不好,別笑話我?!?/br>“不是?!逼钏{抿著下唇搖頭,“你畫這個的時候,是不是覺得很冷?”“為什么這么說?”“你的肩頭是縮著的?!逼钏{指指于南望的身體,“你現在完全舒展著,可畫里不是,脖子和肩頭都沒伸開,含胸,弓背。我要是沒見過你本人可能意識不到,見了你本人就發現這畫里人挺頹的,而且你畫里手指很奇怪?!彼嶂^看了片刻,“右手中指屈起的角度太深,不是正常范圍,感覺像腱鞘炎。你現在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至少小三四歲,但畫里看著大很多,法令紋和眼袋都出來了,嘴唇的顏色比眼睛還淡,瞅著不但冷,還很累?!?/br>他看看于南望:“不是體力上的累,不管你是騎馬打獵還是跑步游泳,運動之后的累會伴隨著輕松愉悅。這個畫兒……”他笑了一下,“我亂說的啊,說錯了別介意??粗切睦?,加上這個冷,是心寒。還有看這個景色跟現在外面差不多,不會是剛畫的吧?”于南望吸了一下鼻子,祁藍道:“你冷?”于南望掩飾著笑:“沒有,不冷,不冷。我覺得呃,你說得挺好的。真的,真挺好的?!币贿呎f著一邊掉過頭去,微笑著擺弄畫框下的架子,把臉背著祁藍。祁藍一邊笑一邊動手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