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輩子真不會有好果子吃又如何?哪有現世報償來的痛快! “臣妾先告退了?!逼鹕碛朴埔桓?,她轉身離開了。 她希望他能至少多熬一天,因為jiejie當時也是硬熬著一口氣多活了一天。 誠然jiejie當時是為讓宮中眾人能好好過上巳節,不用日后年年都要在她的忌日中度過上巳,但她還是想讓他體會一下,jiejie臨終之時到底有多苦。 四天后,他才在深夜的昏迷中離世,行宮里敲了喪鐘,京中皇宮的喪鐘很快也震響了,夏云姒聽到有宮人在慨嘆,說太上皇兩天前一度拼盡力氣要起來、還想說話,卻最終也只能逼出兩個字來:“夏,云……” 宮人唏噓說:“太上皇這是到死都還念著佳惠皇后。適才宮人們一瞧才發現,他使力使得連床褥都抓破了?!?/br> 夏云姒對此不予置評。她心下覺得,他想喊的或許不是jiejie,而是她。 因為這連名帶姓的叫法實在不似向jiejie表達愛意,倒多半是想下旨殺了她。 帶著這未竟的心愿入土去吧。 眾人直至喪儀辦妥才返回宮中,一連數日,人人臉上都帶了倦色。 回宮后不久,已纏綿病榻多年的太皇太后又因經不住兒子離世的打擊,也隨之去了,緊跟著便是又一場喪事。 這些事都有繞不過去的規矩,皇后雖在孕中,儀程中也難免有要她出面的地方,是以前前后后忙碌一場下來,她一連數日身子都不大舒服。 寧沅為此滿面愁苦,一想接下來還要守孝齋戒三年,怎么想都怕皇后熬不過去。最后終是頂著滿朝的議論下了旨,道為皇嗣考慮,皇后不必齋戒了,讓御膳房好好安排一日三膳。 ! 這些事就都用不著夏云姒cao心了?;氐綄m中,她閉門待了一整日,一封一封地將先帝數月來寫的信讀了一遍。 這些信,其實無一封是寫給她的,都是寫給寧沅的。只不過行宮宮禁當時由徐明義掌管著,這些信一封也落不到寧沅手里去。 夏云姒饒有興味地一字字地讀,清晰地分辨出那些信上的字跡從數月前的尚算工整逐漸變得潦草凌亂不堪,也清楚地品出了他的情緒轉變。 最初時,他是尚有幾分自持的,在信中對寧沅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讀下來還算得一篇不錯的文章;但到了最后,情緒已張狂瘋癲,信中只余對她的咒罵,亦斥責寧沅不孝。 依著順序這樣讀下來,多像他的一生。 夏云姒很慶幸自己將這些信壓到今日才讀,因為那幾段對她說的話雖是惡毒冷酷,卻也透著幾許悲涼哀傷。她與他到底相伴多年,若早一些讀到這些信,會不會抬一抬手留他多活些年也說不定,事情將會多出許多變數。 而現下,一切都已成了定局,這些信在她心底留下怎樣的波瀾都不要緊了。 個中味道皆可留待日后幾十年細品,或甜或苦,終是無傷大雅。 紙片迅速地被浸透,字跡也很快消散。她淡看著它們被沖遠,站起身時有些失神,險些被地上的薄冰滑上一跤。 “太妃當心——”小祿子及時扶住她,笑說,“水渠邊不免結冰,最是容易摔了。其實太妃若有不愿旁人看到的東西,倒不如燒了省事?!?/br> 她便也笑笑,隨口敷衍說:“也是?!?/br> 事實上她也想過燒了省事,轉念一想又覺還是這樣穩妥。畢竟給亡故的親人送東西都是用燒,萬一這些信不小心燒去了jiejie那邊,可就是給jiejie添堵了。 想這些時她自己也覺得可笑,她一個連神佛也敢罵上百八十遍的人,偏生又在這事上信得不行,生怕jiejie難過。 至此,就只剩下一件事了。 夏云姒在先帝末七之日,去見了被圈禁已久的覃西王。 !這天她化了個分外妖嬈的妝,妖嬈得全不似守寡之人?;鹿賹Ⅰ魍跹旱剿媲肮蛳?,她翹著二郎腿噙笑打量了好半晌。 覃西王幾番掙扎,想沖上來對她動手,但都沒能掙開。 她直至欣賞夠了,才悠然開口:“先皇駕崩,新君繼位——天下是易主了,殿下算得奇準無比?!?/br> “你這惡婦……”覃西王聲音顫抖不止,“我皇兄是明君,就因為你……” 她早想好了要打他這一巴掌,沒帶礙事的護甲,指甲倒修得很好,一掌抽下去,側頰上血痕紅得想被野獸撓過。 “你皇兄是明君,我jiejie就不是賢后了嗎!”她終于將這番藏了多年的話罵了出來,“就因為什么天象之說,你讓她慘死宮中!” “你還有臉說我夏家姐妹禍國殃民!” “今日局面,皆是殿下您一手促成!” 有那么一瞬里,覃西王只道她瘋了??伤K又收住,目光再度落在他臉上,淡漠而戲謔:“你知道你哥哥的死狀有多慘么?” “你……”他瞳孔驟縮,憤慨之烈。 她起身,輕佻地捏起他的下巴:“你自己想想看吧——哀家只告訴你一句,那恐怕是你想都想不出的慘?!?/br> 然后,她邊轉身出了這方屋子。著人添了張椅子,安然在外落座。 覃西王也被人放開,透過木柵仍能看見她,無可控制地破口大罵。 足足兩個時辰,她就在那里品著茶、吃著點心,聽著他罵。 這樣的罵真讓人覺得痛快。 十五年前,她也曾想這樣大罵。罵貴妃、罵昭妃、罵先帝,甚至想罵家中緘默不言的長輩們,但她最終忍了下來。 因為那時她知道,除了罵之外,她還能有更好的辦法作為報復。 而覃西王現下沒有報復的辦法了。 這罵聲落在她耳中,就像對她這些年的犒賞。 她直至他罵累了才起身離開,邊往外走,邊留了三句話。 第一句是:“哀家送殿下一句話,煩請殿下來世也記得,免得再糊涂一世——‘!聽天命者,反受其擾’?!?/br> 微頓,又說:“覃西王因先帝離世大為悲痛,于獄中割腕自盡?!?/br> 最后,她道:“小祿子,盛一杯他的血帶走,回去之后在冰窖里妥善收著,哀家有用?!?/br> 小祿子應了聲諾,背后不遠處前后腳傳來的,便是覃西王低低的慘叫聲了。 這倒讓她一怔,亦有些心驚:“你知道?” 寧沅鎖著眉頭沒說話。 夏云姒打量著他的神色:“你不高興?” “……不?!睂庛鋼u頭嘆息。 但姨母的事,倒不難想通。 這么多年來姨母都不喜歡父皇,甚至恨著父皇,那她進宮來不外乎兩個原因,一是為母后討個公道,二便是為讓他好好長大成人。 這兩個原因放在上頭,他斷無道理開口要求姨母為父皇守寡。 他只是覺得:“我還是希望姨母留在宮里。姨母前些年過得委屈,現下總該我盡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