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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卻搖頭:“你先退下吧,我自己待一會兒?!?/br> 這樣的地方、這樣的事情,自要一會兒等皇帝親手來做,才夠那幾分趣味。 鶯時便將寢衣放在屋中,就福身告了退。 夏云姒靜靜賞著景,過了半晌,又有宮人進了門來,沒有驚擾她,無聲地往爐中添了香料。 和暖的香氣撲入鼻中,夏云姒下意識地屏息,鎖眉看去:“本宮有著身孕,用不得這些東西,熄了吧?!?/br> 那宮女笑吟吟地福身:“娘娘有著身孕,奴婢們不敢怠慢。這香是皇上特意命太醫院新制來的,里頭還添了兩味西域獨有的香料,對胎兒有益無害?!?/br> 夏云姒這才安了心,點點頭,讓她退了下去。 清涼殿中,朝臣們喋喋不休的爭辯在夏日里顯得格外聒噪,比窗外蟬鳴更令人心煩。 皇帝早已心不在焉,想著要與舒貴妃去山上溫泉的事,已幾次三番露出暗示眾人告退的神色。 朝臣們卻似沒聽見——主要是覃西王,仍一事接一事地稟著,有些還稱得上大事,有些卻無關緊要。 又過了約莫兩刻,皇帝終是失了耐性,索性坦然笑道:“舒貴妃有孕,朕答應帶她去山上的溫泉瞧瞧。這個時辰,她大抵已等著了,朕也該過去了?!?/br> 話說得這樣直白,幾位朝臣自都離了席,準備施禮告退。 覃西王卻只輕蔑而笑:“夏日里那溫泉怕是也沒那么舒服,況且又只是玩樂之事——臣弟剛得了頭訓得極好的猛熊來獻給皇兄,貴妃娘娘若覺閑得無趣,不如看看斗熊好了?!?/br> 這話毫無恭敬之意,皇帝面色一沉:“三弟?!?/br> 覃西王轉而肅容拱手:“皇兄恕罪。臣弟只是從未見過皇兄為了一個女人這樣拋下政事不理,又還有一事不得不稟,失禮了?!?/br> 皇帝強定心神,有那么一瞬的恍惚。 他好像確是不曾因為念著哪個后宮嬪妃這樣急于讓朝臣告退,但眼下,他又的確滿心都只想著舒貴妃。 她是愈發讓他著迷了。 他心下腹誹著,只得強定下心神,問覃西王:“還有何事?” 覃西王道:“太后之事?!?/br> 皇帝眉心一跳。 覃西王說:“王妃近來在京中侍疾,太后病情每況愈下,令王妃擔憂不已。昨日她特命人將脈案送了來,請皇兄過目?!?/br> 說著就將脈案呈了上去,厚厚一本,眼瞧著一時半刻是看不完了。 皇帝無可奈何,只得先示意余下幾位退下。幾人肅穆告退,退出了清涼殿,就有人嗤笑起來:“嘿……這覃西王殿下為了讓皇上少見舒貴妃,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了。我覺得可真滑稽——他何必這么費心呢?皇上總會有寵妃,沒了舒貴妃不也還有別人嗎?” 另一人卻搖頭嘆息:“我倒覺得,皇上寵誰都比寵舒貴妃強?!?/br> 就像覃西王適才說的,皇上從不曾為了那個后宮女子這樣不耐于政務。 再往從前說——那鋪天蓋地的孔明燈也好,加了貴儀、宸妃的名號也罷,皇上為舒貴妃已破過多少例了? 朝臣們初時以為皇上對舒貴妃關懷有加不過是因顧念亡妻,眼下越看卻越覺得舒貴妃可真是個妖妃。 一個妖妃放在皇上身邊總歸不是好事。 一行人邊走著邊竊竊私語,又會在有宮人經過時不約而同地閉口。只有一人始終安靜著,不肯在這樣的話題上搭半個字的話。 待得踏出行宮大門,他便一語不發地拐去旁邊的山道上走了,連聽也懶得再多聽一句。 舒貴妃…… 唉。 覃西王明面上說什么都不打緊,緊要的是她現下在朝中的名聲當真越來越差。 這樣下去,恐怕早晚要出事。 這山道偏僻無人,四下安寂,除卻馬蹄踏過草木的聲響外再聽不到其他動靜,這些擔憂便在安寂中攪擾了他許久。 于是突如其來的吵嚷也變得分外清晰。他舉目看去,甫一定睛,就見一道黑影從旁邊的樹林中向山上竄去,速度極快,瞧不清是什么。 后頭數丈遠處艱難追趕的人群倒被他看得清楚——是行宮侍衛的裝束。 他不由蹙眉,策馬趕去,將人一擋:“怎么回事?” 侍衛們卻不敢停,仍向山上急追,只一人駐足,抱拳回話:“徐、徐將軍……那是覃西王送進行宮的熊,臣等正護送著往行宮去,不知它怎就突然瘋了起來,竟沖破鐵籠,就這樣跑了!” 竟是頭熊?! 徐明義愕然,往上又看了眼,腦中驀地一聲嗡鳴。 下一瞬,他幾是在下意識中已策馬揚鞭,轉身往山上馳去。 . 溫泉邊,夏云姒不知不覺已品完兩盞清茶,圣駕仍遲遲未到。 正思量要不要讓人回行宮去問問,一池之隔的竹林突然傳來聲響。 竹子折斷的脆響,還有……鳥兒嘁嘁喳喳撲簌離開的聲響。 說不清的不安令她屏息,死死地盯著那邊,觀察每一分響動。 突然,一團東西被甩進來。 它在半空中飛得極快,原本該是看不清楚的,但或許是因為她緊張得太過,不敢放松半分的神經令她在那一瞬里已將一切看得分明。 ——那是半條胳膊,從手肘處這段,血rou模糊,袖上還可見半截軟甲。 是守在溫泉四周圍的侍衛的軟甲。 撲通一聲,胳膊落入泉中,血色漾開,散出一片污跡。 剎那之間,似有什么東西一下卡在了嗓子眼里,將她呼吸卡住,連血液都全然凝固。 她仍目不轉睛地盯著竹林,巨大的恐懼讓她覺得該跑,卻又詭異地動彈不了半分。 隱隱約約的,一團黑影近了,從那郁郁蔥蔥的碧綠里逼過來,宛如鬼影。 又近了些,她嗅到了些許新鮮的血腥味,伴著粗重的呼吸聲,與她只余幾丈距離。 第143章 得救 一人一熊對峙著, 又那么片刻里,誰都沒動。 直至隔壁的房中響起宮女的驚聲尖叫。 “吼——”棕熊一聲怒號,仿佛被觸動了什么神經般飛撲而去。在不住的尖叫聲里, 隔壁的房門咣地一聲,繼而只聞衣袍撕裂之聲呲啦一響。 夏云姒下意識地閉了下眼,心下祈禱人已跑出去,它只是撕到了衣擺, 心下不住設想的卻是人被撕碎的畫面。 就如那方才落盡溫泉中的半截胳膊一樣, 鮮血淋漓。 然腦海中的畫面尚未淡去, 那熊重新回到院中,再度進入她的視線。 她的心弦驟然再度繃緊,幾是同時,棕熊扭過頭來。 這回的距離比方才近上許多,棕熊眸中沁出的兇光令人膽寒——它看見她了。 背后幾步遠的木門忽而被拍響,更驚得夏云姒周身凝固。 所幸,外面傳來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