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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父親經數次升遷, 早已從江浙一地的小官調入京中,位在工部侍郎了。 是以單論位份,她是比不過貴妃昭妃, 也比不過現下的夏云姒??扇羲闵夏锛页錾?、算上京中人脈,夏云姒就是再依仗家里, 也仍對她有幾分忌憚, 貴妃昭妃更無法與之相提并論。 凝望涼薄的夜色, 夏云姒深深地吸了口寒冬的清冷。 總歸先弄清楚是不是她再說吧。 從五皇子的線牽起, 再探jiejie的事與之有關無關。 這探倒也不難。jiejie的事已然久遠,五皇子的事也已時隔數月,當下她必已覺得這些都扯不到她身上。如此這般,若忽而有人在她面前意有所指地提些什么,她毫無防備之下反倒更容易心虛,更容易陣腳大亂。 只消尋個合適的機會便是了。 夏云姒略作思量,便先安排了下去,讓小祿子近來多加注意那程姓宦官的動向。若有可能,托人與他結交一二更好。 宮中宦官的關系果然錯綜復雜,這些安排下去不過幾日,小祿子就稟了話回來,道自己結交了一位內官監的宦官,是與這位程公公相熟的。如今他已將此人收買下來,讓他繼續與這程公公結交,但一應事宜需回到延芳殿來。 夏云姒聽言點了點頭,只問:“這人你可信得過么?他若與這程愈私交甚篤,你可當心他將這些捅出去?!?/br> “娘娘放心?!毙〉撟有Φ?,“下奴心下有數,若他與程愈關系當真那樣的好,下奴也不敢用他。下奴仔細打聽了,他不過是想攀個高枝,免得在內官監空熬日子,偶然在賭坊里頭結交了程愈,便就此抱住了這條腿再不肯放,央著程愈提攜他罷了?!?/br> 可若論“攀高枝”,儀婕妤那里的枝再高,又哪里比得上延芳殿?此人又已在程愈身上砸了不少錢,程愈的態度卻仍曖昧不明,讓他心中難免懊惱,見小祿子主動要用人,他真是恨不得殺了程愈直接獻過來表忠心。 夏云姒卻捉到了另一件事:“賭坊?”她黛眉微挑,“程愈好賭?” “大約是的,宦官好賭的不少?!毙〉撟有φf,見夏云姒下意識地看他,又忙道,“下奴可沒有那樣的惡習。一家子老小都靠下奴這份錢養活呢,下奴哪敢那么花錢?!?/br> 夏云姒一哂,心下盤算了會兒,從羅漢床上撐坐起身,行去妝臺前,拉開抽屜,尋了一物出來:“再找半塊佩,用金子和它鑲在一起,讓那人與程愈同去賭坊的時候拿去賭了?!?/br> 小祿子微怔,面露驚然恍悟之色,不由作揖:“娘娘妙計?!?/br> . 那玉原也不是什么絕好的玉,同等品相的玉在宮中并不少見。兩塊玉一拼,裂紋處拿金子鑲上,就又是一塊完整的佩了。只是花紋雕得不夠精細,仔細看有些對不上。 這東西小祿子是拿到宮外尋工匠弄的,工匠忙完還和和氣氣地問他:“這穗子我給你換一條?” 小祿子想想窈妃娘娘的主意,擺手:“不換,我就看這穗子順眼。上頭你給我配個掛繩就行,我好用?!?/br> 工匠應了聲,很快就挑好了與穗子顏色相仿的掛繩穿在上頭。小祿子拿在手里瞧了瞧,付了錢,便回宮去。 當日晚上,這玉佩便落在了他尋得的那宦官手里。那宦官名叫錢舉,心里沒什么大志向,雖是想攀著人往上爬,也不過是想口袋里寬裕一些,沒旁的野心。 所以主位娘娘打的是什么主意他一句都不敢多問,更沒問這玉佩的來歷。反正是拿來給他賭的,大概一轉手就沒了,又能讓他過個癮,他才不會多管閑事。 不多管閑事——對宮中許多宦官而言都是生存之道。 小祿子對他這副只顧唯唯諾諾的樣子很滿意,笑瞇瞇的,只又叮囑了一句:“記著,必要跟程愈同去賭的時候再拿出來?!?/br> 錢舉低眉順眼:“知道,我知道,哥哥放心?!?/br> 小祿子一下下拍他的肩頭:“他若問你這玉佩是怎么來的,你只說是先前在賭坊贏著的,知道了嗎?” 錢舉愣了一瞬,旋即又連連點頭:“好……好好,我知道了?!?/br> “嗯?!毙〉撟勇朴频攸c了頭,“若敢把我和窈妃娘娘扯出去——” 他恰到好處地頓了一下:“京郊野墳頭兒多著呢,不多你這一個?!?/br> 錢舉打了個寒噤,吞了吞口水,顯然應得更謹慎了:“是……下奴知道?!?/br> 小祿子嗯了一聲,便放他走了。 . 幾日后,京中宣陽坊。 宣陽坊是個花天酒地的地方,里頭賭坊眾多;南邊又是平康坊,京中大小青樓都聚集在平康坊中。 這二坊都只余皇城一墻之隔,紙醉金迷,正方便宮里出來的各位大人瀟灑一二。 但這樣的地方也分三六九等,不論是宣陽坊還是平康坊里,最高等的那些賭坊,尋?;鹿賯兌际遣粔蛸Y格、也不夠財力進的,正經的達官顯貴才去得起。 小宦官們去的起的地方大多散落兩方四周,開在邊邊角角的地方,烏煙瘴氣一些,但花錢的地方也少,那些個滋味尋常的酒總不至于隨隨便便就要花上幾兩銀子。 宦官們來此,大多玩骰子押大小,賭坊里頭喊聲震天,似要掀了房頂。 很快伙計開了盅,偌大的案桌四周頓時半是歡喜半是憂,亦不乏有人氣得甩手離去。 程愈今兒個手氣不錯,連贏了七八把了,饒是押得不多,也已賺出了兩個多月的俸祿。 對面的錢舉可就不行了,再輸下去,只怕連年關都難過。 他便垂頭喪氣地要走,程愈硬把他拉回來,豪氣萬丈地說:“再陪哥玩兩把,就兩把,一會兒不論輸贏,哥請你喝酒去!” 錢舉這才不情不愿地回到桌前,接著又是一陣喊聲震天。 咣地一聲骰盅扣在桌上,伙計有意壓著盅賣了會兒關子,周遭給面子地一陣死寂。 接著骰盅再開,又是半數歡喜半數憂。 錢舉已拿不出錢來玩下一把,皺著眉在桌前踟躕半天,從懷中取出一物,擲在案上:“我押這個!” “喲?!被镉嬓χ鴮⒛怯衽迥闷饋?。 他們這賭坊里頭宦官多,常常賭紅了眼睛就將素日積攢的寶貝拿出來押注,這可比尋常押點錢強。 然而這些東西這伙計見得多了,便也識了貨,仔細一看,就將玉佩扔回了他跟前:“你這是兩塊拼的,不值錢!” 錢舉與他還價:“玉不值錢,我那上頭的金子總是真的?!?/br> “那才多少金!”伙計擺手,然還不及錢舉再說下一句,忽有另一只手伸來,一把將那玉佩拿走了。 “……你出來!”程愈定睛一看,就將錢舉拎了出去。賭坊側邊是條沒什么人走動的小道,他將錢舉往墻上一按,“這玉佩你從哪兒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