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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窈姬娘子來,就趕緊請進去?!?/br> 說罷退開半步,一推殿門,恭請夏云姒入殿。 這輕微的響動一傳過來,原正各自怔神的嬪妃們自都難免往這邊看,看到的便是她頭也不回的入殿背影。 那素日刻薄的胡徽娥又冷笑起來:“喲……嘖嘖嘖嘖,真是不一樣啊,皇上心尖兒上的四meimei,咱們就是比不得?!?/br> 周妙淡眼睇著她,冷言冷語地駁回去:“胡jiejie自然比不得。佳惠皇后母儀天下賢惠端莊,無論如何都不會有您這樣的meimei的?” 殿門關合,將外面這些聲響都隔絕了個干凈。 夏云姒身邊的宮人連帶含玉一起都被擋在了外頭,食盒也已被宦官提走,要先驗上一番再擱到托盤里端進去。 她就平平靜靜地獨自先去了寢殿,一抬眸,就見太后坐在床頭唉聲嘆氣。 立在太后身側的樊應德躬一躬身:“窈姬娘子來了?!?/br> 太后看過來,靠在軟枕上的皇帝也看過來,旋是一笑:“晚上這么冷,你還過來?”說罷就是接連不斷的一陣咳嗽。 夏云姒疾走了兩步,先上前向太后問了安,太后抬抬手讓她免了禮,她才又往前走了兩步。 看看皇帝發白的面色,她黛眉鎖起,望向太后,又是擔憂又是心驚:“臣妾聽聞宮中傳言,說是……說是中毒?可是真的?” 太后唉聲長嘆:“是真的?!?/br> 賀玄時朝她招了下手:“坐?!?/br> 夏云姒坐到床邊,將他的手握住。不出所料,他的手與她近來一樣的冷。她又一路持著手爐行來,更覺他的手冷得可怕。 她便將手爐塞進了他手里:“怎么這么冷……皇上暖一暖?!?/br> 樊應德忽地伸手:“窈姬娘子?!鼻浦@是要拿這手爐。 夏云姒蹙眉看他:“怎么?” 樊應德賠笑,耐心地同她解釋:“娘子別多心,實在是此事出得突然。我們御前的人又一貫小心謹慎,實在不知這毒究竟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下進來的。所以在查明之前只得用些蠢笨法子,將皇上能接觸到的東西一應查過……不止是您這香爐,這殿中就連一桌一椅、一草一木,今兒都是驗過了的?!?/br> 夏云姒猶自輕皺著眉,小聲囁嚅:“這話說的,我還能害皇上不成?”手上倒已將手爐遞了過去,并無半分猶豫。 樊應德轉手將手爐交給身邊的小宦官撤下去,賀玄時看出她面色不快,笑著從床頭的六格碟里揀了顆果脯出來喂她:“走個過場罷了,別生氣?!?/br> 夏云姒吃了果脯,勉強笑笑:“臣妾不氣?!闭f著又一嘆,“只是用這樣的‘蠢笨法子’不知什么時候才能查出端倪,若那毒還在下著……”她看看太后,“難不成皇上就一直這般受著?” 太后一籌莫展地搖頭:“可當下也沒有旁的法子。只有千年做賊的,沒有千年防賊的,實在防無可防?!?/br> 夏云姒黯淡點頭,抬眼見宦官將她帶來的點心驗過送了來,又微微而笑:“臣妾做了兩道點心來,太后也吃些吧,別為皇上憂心太過,倒將自己也累病了?!?/br> 太后悵然點頭:“也好?!?/br> 宦官會意,這就將糕點先端到了太后跟前。 太后挑了塊棗泥山藥糕來吃,大半日都沒吃東西,這樣甜而不膩的點心倒正和胃口。 然剛吃完一小塊,便見又一宦官進了殿來,行色匆匆,腳下都是亂的。 夏云姒靜靜看去,他手里正捧著那只手爐,行上前來跪地,面如土色:“太后、皇上……” 二人皆一怔,樊應德亦顯覺意外,忙將那手爐接來,頓時也面色大變:“皇上……” 夏云姒自知他們看到了什么。 手爐中四塊炭切開,有三塊是尋常的黑色,一塊里會流出水銀來。 這與她庫中有問題的水銀大抵是對得上的。 至于先前的手爐中那顆顆皆有水銀的炭,既已燃作灰燼、水銀也蒸發殆盡,又還有誰會知道呢? 幕后之人若覺自己死得冤,就到陰曹地府里找閻王訴這冤情去吧! 她心下漸漸揚起快意,面上卻只顯出惑色,不明就里地也湊上前去查看。 定睛一瞧,她愕然窒息,好生懵了片刻才惶恐跪地:“皇上,這斷不是臣妾拿來的炭!” 那驗炭的小宦官一聽,連忙磕頭:“下奴可不敢調換這樣的東西。這就是方才撤出去的爐子與炭,下奴只管切開查驗罷了!” 皇帝與太后皆怔了怔。 接著,太后猶疑不定地看向她:“阿姒?” “臣妾豈會弒君!”夏云姒大顯出慌張。 畢竟是這樣大的事,此刻過于冷靜反令人懷疑,倒不如驚慌失措。 她便連磕巴都打了起來:“臣妾……臣妾自己是一路用著這手爐過來的、亦是這幾塊炭,如是在其中下毒,豈不是連自己也逃不過!” 太后自也不覺是她所為,可更沒可能是御前宮人陷害于她。 物證就在眼前,太后略作忖度,便是一嘆:“去傳宮正女官來?!?/br> 樊應德微僵,夏云姒的面色唰然慘白,頃刻間帶了哭腔:“太后,臣妾是秉承jiejie遺愿入的宮,夏家更世代盡忠絕不可能行此謀逆之事!” “好了?!被实酆鲩_口,聲音淡泊卻有力度。 他思索著看向太后:“阿姒近來身子一直不適,太醫開方調養也未有成效。兒子現下細想……倒與兒子的癥狀頗為相似?!?/br> 說著,目光轉向夏云姒:“你的病,太醫可知是和緣由了么?” 夏云姒微懵:“不知……只說是臣妾體虛?!滨久枷肓讼?,又輕吸涼氣,“當中倒也提過,脈象似中毒之象,只是說得含糊不清,臣妾又命身邊的人細細查驗過各處,未見有異,太醫便也否了這個念頭?!?/br> 皇帝接著問:“可查過炭了么?” “炭……”夏云姒身子一軟,目光空洞地望著那只手爐,跪坐在地,“……臣妾倒不曾想過?!?/br> 皇帝目光微凜,只一睇樊應德,樊應德便會意,領著人浩浩蕩蕩地離了殿。 第53章 詳查 闔宮徹夜無眠。 夏云姒置身紫宸殿中, 都覺這安靜舒適里透出一股別樣的肅殺來。稍稍閉一閉眼, 腦海中浮現的便是朝露軒中現下該有的緊張與混亂。 雖是自問打點好了一切,她心中也終究難以安穩——這樣的事, 誰說的好呢?一旦有一個人實在慌了陣腳說漏了嘴,便是滅頂之災。 安排得再周全,此時也難有底氣說自己有十二分的把握。 這是一場豪賭。 賭贏了自然暢快, 可在贏之前,真是無一刻能不冒冷汗。 如果敗了, 萬一敗了…… 她心下淡淡地想著,那就把一切罪責攬下來,讓他殺了她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