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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面上說的是政務繁忙,個中細由夏云姒卻清楚。 ——那日坐在城樓上,她以退為進,說出的雖是不求他專寵,卻也表露出了想得一心人真心相待的意思。他現下又在興頭上,自會肯事事順著她,讓她滿意。 夏云姒并未因為他不召幸嬪妃就忙于投懷送抱,卻也沒有太過拿喬。他到底是萬人之上的帝王,耐心是有限的,張弛有度的欲拒還迎能讓他神魂顛倒,吊倒了胃口可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炎夏午后,她去清涼殿時他恰正小睡,她壓音問了樊應德他起床的時辰,樊應德道說也快了,最多再過一刻便要起來看折子。 夏云姒就端起桌上的琉璃小碗,躡手躡腳地摸到床邊。 琉璃小碗里盛著碎冰,碎冰里鎮著葡萄。她坐到榻邊,仔仔細細地將薄皮剝凈,遂送到他嘴邊。 輕輕一碰,涼意在唇上綻開。賀玄時蹙了下眉,轉而品到些許清甜。他眼皮微抬,她的笑靨就映入眼簾,令他一下子清醒了。 他含著笑張口將她拈著的葡萄吃掉,翻了個身,伸手一把將她擁進懷里:“膽子越來越大,看朕睡著也敢來搗亂?!?/br> 話是責備,卻全然不是責備的語氣。夏云姒側倚進他懷中,笑容溫柔:“臣妾問了樊公公,樊公公說皇上快起了,臣妾才敢來的!” 他在她額上輕輕一啜:“可是有事?” “沒事?!彼龘u搖頭,口吻越發溫軟,“臣妾自己在玉竹軒待得沒趣兒,就尋過來了?!?/br> 這是她近來常會有的說辭——有時是說“自己待著沒趣兒”,有時又是有些雞毛蒜皮的小趣事急急拿來與他分享。 這樣的做法,自是為從細枝末節處讓他覺得她時時想著他,愛意無限,柔情似水。 若這一切都是真的,應是甜蜜得很,她應該也會覺得甜蜜得很。 可當下她當然感覺不到。 她會這樣做,不過是回憶著jiejie與他的過往,照貓畫虎地在學陷在愛意里的女孩子什么樣。 所幸她學得還不錯,雖不足以騙過自己,卻足以騙過他。 他伸手往床邊小幾上一探,從琉璃碗中又摸出顆葡萄,同樣細心地剝了皮,反手喂進她口中。 檀口輕啟,她將碧盈盈的葡萄吃進口中。酸甜從清涼里綻開,迅速遍布滿口。 但往下一咬,不甚咬破了葡萄籽,頓覺又苦又澀,比方才的甜美要真實得多。 她將這顆葡萄囫圇吞下去,眼簾低低垂著,手指輕佻地絞著他的領口:“皇上多躺一會兒,陪臣妾說會兒話再去看折子,好么?” 第40章 胎像 賀玄時欣然應允, 于是在這愜意的午后,二人在帳中一并慵懶地躺著。夏云姒執起他的手在手中把玩, 一下下地輕摳他指上因為長年習射而結下的薄繭, 直至被他反手握住。 “你怎么見什么都想玩?”他含著笑吻她的額頭, 她縮了縮,嘻地笑了聲:“臣妾還沒看過皇上射箭呢!”羽睫輕輕一眨,跟著又說,“只聽jiejie說過一些?!?/br> 他眸中愈加溫柔,手指揉著她的秀發, 溫聲道:“你若想看,朕改日帶你去箭場?!?/br> “箭場有什么好玩?”她促狹地挑三揀四,“臣妾想去山中走走, 皇上隨便射些什么來可好?野雞野鴨便烤來吃, 兔子或貂就拿來做衣服!” “你倒真會找樂子?!彼竽笏彳浀哪橆a, “行,朕得空安排一二,召些宗親朝臣比試一場, 也讓大家都松快松快?!?/br> 話一說完就見她眼睛亮了,剪水雙瞳美如璀璨珍寶。他目不轉睛地欣賞了半晌, 她也不動, 嬌羞含笑地與他相望。 含情脈脈大約就是這般樣子,一分分的, 她感覺到他眼底的每一分情緒都柔軟下來。 終于, 這份溫柔匯成了澎湃的情愫。 他驀然逼近, 先是笑眼相對、鼻尖相觸,而后便洶涌吻下。這十余日來二人都還不曾這樣擁吻過,夏云姒低笑一聲,含蓄地回應他的愛意。 玉足在床邊輕輕一蹬,她就勢翻到了他身上。 四目相對,她認認真真地看了他一會兒,忽而一低頭,在他唇上輕輕一啜。 這一吻猶如蜻蜓點水,與他方才的洶涌澎湃斷不能比,卻因那三分羞赧、三分矜持,合著四分眼中溢出的愛慕,訴盡女兒家的百轉柔腸。 賀玄時只覺一切煩亂都被驅散,周身暢快無比,小心地為她捋開鬢角散亂的碎發:“前幾日朕聽到宮人捧你,贊你美若天仙下凡?!?/br> 她伏在他胸口,歪著頭眨眼:“然后呢?” “朕當時深以為然,還賞了那人一塊碎銀?,F在看來賞得虧了?!彼f著伸手,將她緊緊攬住,笑著壓低聲音,“天仙清冷不食人間煙火,哪里像你。你分明是個古靈精怪的美顏小妖?!?/br> 說罷他笑看她,等著她生氣。她卻不惱,眼波流轉:“臣妾可不是皇上的窈姬么?窈自與妖同音,果然是天意給臣妾這字,臣妾就安安心心地當個小妖!” 他一聲嗤笑,笑容微斂去了些:“這話與朕說說便罷,可不許出去亂說。不然來日封了妃,旁人要借故說你妖妃禍國?!?/br> 夏云姒抿唇一笑:“臣妾有數!” 好得很,他在不由自主地顧念她的安危了。不論這樣的情形能維持多久,此時此刻的情真意切都于她有利。 接著她自顧自地翻身爬起了床,拽拽他的衣袖:“臣妾不想當禍國妖妃遭萬世唾罵,皇上快起來看折子?!?/br> 他就銜著笑坐起身,自有宦官即刻上前服侍他穿鞋。他又攥攥她的手:“自己待在寢殿你又要覺得沒趣兒,陪朕看折子去?” 二人就一道去了內殿,近來常是這樣,她伴在殿中,與他一待就是一下午。 他批閱奏章,她有時研一研墨、有時也幫他念,漫不經心間也察覺出了,他對她不再有從前那么重的防心。 她已讀到過三兩本事關軍機要務的奏章,還有一本是覃西王向兵部舉薦官員的。這些一時間與她倒無關系,只是知曉一二總比不知道好,待得有朝一日她得以撫養寧沅,這些總歸用得上。 這日的一整個下午倒都沒什么緊要的折子,他便將各地送來的問安折集中拿出來批了。大多都只批個“閱”字即可,碰上重臣寫來的則提幾句關切之語,都是些瑣碎事務。 如此倒也很快就到了用晚膳的時辰,桌上有道清雞湯著實不錯。夏云姒夏日里常覺胃口不佳,獨愛喝些美味湯羹,便盯著這道雞湯喝了三兩碗。 撤膳時他就笑話她不會過日子,好好一頓飯擺在面前卻硬要喝個水飽。她瞪一瞪他不做理會,打情罵俏之間,見樊應德疾步進了殿,一躬身:“皇上?!?/br> 賀玄時看過去,樊應德道:“苓采女的胎似是不太好,順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