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41
、幡旗浩浩蕩蕩地在路上鋪開, 京中百姓山呼萬歲,聲勢頗是浩大。 夏云姒坐在車中, 視線穿過在顛簸中不住輕掀的車簾, 忽而格外慶幸自己并未答應與皇帝同去皇陵。 ——若是答應了,她與皇帝必是單獨離開。雖然只消有圣駕在就必有一大班人馬隨著, 百姓也勢必前呼后擁, 但論聲勢必定比當下要差得遠了。 眼下的這樣滿城沸騰,才真能教人體會到在那萬人之上的位子上究竟是何等的震撼。 她記得他剛登基時, 頭次以新帝的身份祭拜先祖, 街面上也是這樣的沸騰。 jiejie當時與他同坐在御輦之上接受萬民叩拜,不知是怎樣的心境。 總有一日, 寧沅也會迎來這樣的一天。 夏云姒這般設想著, 總覺得奇妙。 她不知自己到時會是怎樣的心境, 就像自己無法設想jiejie當時的心境。 但她還是期待著那一天,因為那一天的到來總歸意味著一切舊怨塵埃落定。塵歸塵, 土歸土。 . 喧囂吵鬧便這樣持續了一路,直至馬車駛出京城,將一切繁華拋至腦后。 京外其實也沒什么山野的味道, 瞧著是比京中荒涼些, 但也有人家散落。正值初夏, 兩旁田野抽出綠苗。 圣駕必經的御道已早早地清過了道, 閑雜人等一概不得出現,靜靜地欣賞這樣的翠綠便也舒適,令人心中安寧。 夏云姒于是一看就是大半日。晚上安睡一夜,翌日又看了一整天。 夜色再度降臨時就到了行宮,嬪妃們陸陸續續由宮人服侍著下了車,由行宮內早已守候著的宮人們請入各自的居所。 來迎夏云姒的是位三十出頭的宦官,穿著繡紋繁復的官衣。他身材微微發福,堆起笑來倒是喜慶。朝夏云姒一揖,他道:“下奴吳慶,特來迎娘子。娘子住玉竹軒,離皇上的清涼殿很近?!?/br> 行宮避暑的門道夏云姒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這里不像宮中有那許多規矩,住所安排上也有頗多斡旋余地。 這些事皇帝自己不太過問,昭妃或許為自己人安排一二,余下的就都交給尚宮局去辦。 是以宮中嬪妃們——尤其是頭次來此、從前在行宮之中未有過住處的嬪妃,多會在來前托人到尚宮局使一使銀子,勞煩安排住所的女官選一處好住處給她們。 所謂的“好”,離皇帝的清涼殿近自然是最重要的。 而她從不曾在這樣的事上費過心思,能住來這樣的地方十之八九是底下人循圣意辦事。 夏云姒心下盤算得明白,面上卻不表露什么,只銜著笑與吳慶搭話:“公公瞧著官位不低,勞煩公公親自來迎我了?!?/br> 在前引路的吳慶躬著身回了下頭:“娘子折煞下奴了?!闭f著笑意更深,“下奴分內之事,哪兒當得起娘子這樣的話。況且下奴從前侍奉過皇后娘娘,自當來向娘子問個安?!?/br> 說話間朝天拱手,以向皇后在天之靈一表恭敬。 夏云姒淺怔:“原是侍奉過jiejie的人?”旋即抿起笑意,“倒是緣分。小祿子,一會兒你請吳公公喝茶,取皇上新賞的明前龍井去?!?/br> 吳慶忙連連拱手道謝,一番輕松談笑間便到了玉竹軒。玉竹軒地如其名,滿院翠竹如玉,望一眼都教人心覺清涼。 夏云姒定神望了眼,回思從前,愈發清楚了那一位的心思,深深一笑:“乍一瞧,倒讓我想起宮中御書房后的竹林了?!?/br> 吳慶自不知個中意味,只回說:“是?;噬吓c皇后娘娘都喜歡竹林,想來娘子或也喜歡?” 夏云姒輕哂:“我自然喜歡?!闭f著步入月門,幾個宮女宦官都上前見禮。 她從宮中過來身邊的人沒法個個隨侍。除了含玉,便只挑了鶯時、燕時、鶯歌、燕舞四個跟著,行宮這邊自要再另撥幾人填上空缺。 夏云姒瞧瞧他們,和善地頷了頷首:“都免禮了。天熱,多勞你們在此等候多時。都跟小祿子喝茶去,今兒個不必侍奉了?!?/br> 這話一說,瞧著便是個好相與的主子。幾人便都露出欣喜,謝恩告退,與吳慶一并隨著小祿子往后院去。 夏云姒目送他們離開,才復又提步,緩緩地進了屋。 房中早已布置妥當,只有些從宮中帶來的日常所需之物還需臨時收拾。鶯歌、燕舞當即手腳麻利地拾掇起來,燕時守去了門外,鶯時與含玉在她跟前候著。 夏云姒坐到案邊,接過茶來抿了一口:“記得去查清底細?!?/br> 鶯時欠身:“娘子放心,奴婢心里有數。這幾日也不會叫他們到跟前侍奉?!?/br> . 百余丈外,清涼殿中。 清風徐徐吹進寬闊的大殿,珠簾搖曳,叮鈴碰撞出一派涼爽。 這寧靜祥和的氣氛中,皇帝卻顯然心神不寧。 他已在殿中踱了半晌步子,不快,似只是隨意散步,卻眉心擰著,端是在斟酌什么。 樊應德知道他在想什么。 這般的心神不寧近來常有。樊應德在其位謀其政,為主子仔細思量——很快便憶起,這情形是從那日給夏宣儀送去燒藍首飾后開始的。 但給嬪妃添些首飾又實在不是什么大事,樊應德再做細想,估摸著是因為夏宣儀婉拒了皇上要她一并去皇陵的要求。 在樊應德看來,夏宣儀那般做法實在是不上道。 ——皇上那是只想去祭拜皇后嗎? 就算是——退一萬步說,就算是只想去祭拜皇后,那也終究是為她添了一個在宮外伴駕的機會。 而且時日還不短,一天一夜,時刻為伴。 這樣的機會如是給了旁人,指不定要如何欣喜。 這夏宣儀明明看上去也不是個蠢人,怎的就不識趣呢? 樊應德心中扼腕,卻又不好說什么。思來想去,倒在心下為她尋了個由頭,覺著大約是親jiejie在她心里的分量到底比皇上更重些。 這也情有可原,姐妹情深嘛,應當的。 可他自己暗自尋了這由頭讓自己想通了不頂用,皇上明擺著是讓她給噎著了。 也是。他是九五之尊,對誰動了心都能直接說,偏偏這夏宣儀中間隔了層發妻的緣故,不好直接表露心跡。 隱忍了這么久,好不容易尋了個由頭可與她一并在外相處,她卻又不假思索地拒絕了。 這換了誰不覺得懊惱? 除卻懊惱,大抵還有幾許患得患失。 宮里的女人,誰也不需皇上費盡心神的揣摩心思去討好,突然冒出這樣一個拿捏不住的,難免無措。 他現下大概是想去見夏宣儀的,只是剛被她拒絕過,便覺得再見她便要謹慎、免得惹她不快吧。 皇上可真是上心了。 樊應德心下既覺得好笑,又覺得自己此時必得幫皇上鋪個路搭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