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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無枝可依。一個急剎車,阮鎮停下飛速劃動的腿,要不,算了?請個家庭教師,不然他自己教也行,小鬼怕生。跟學校報備一下,保留學籍也一樣能參加高考。朋友什么的,沒有也沒所謂的,林孫一和祝廷禮兩個垃圾,能少見一面就少見一面,免得引起小鬼的傷心事。他愈想愈覺得這個辦法好,只有把小鬼日日夜夜放在他眼皮底下,才能令他安心。“鎮哥,怎么了?”阮鎮皺起眉,陽光晃得他眼花,背上被小鬼貼著的地方像火燒一樣,灼熱疼痛。他不僅希望黎稚得到他渴望的愛情,連友情,親情,學業,事業,也絕對不能少一樣。他的小鬼,合該擁有一個完整的人生。阮鎮想,也許這就是愛著一個人的滋味,憐惜之上還有憐惜,想將他藏在柜子里,加上世界上最堅固的鎖,好讓任何人都不能覬覦惡龍的珍寶,也斬斷所有前來赴約的不幸與傷害的來路,護他永遠少年,永遠明媚驕傲。然而,思慮再三,又仍然要,許他一個未來。也許愛,是懇切地必須給予,一樣不少的給予。阮鎮覺得這心情很奇妙,就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也這樣心疼過某個人涼意徹骨的孤獨,也像這樣,保護欲爆棚過。他常常夢見一個人,一個模糊灰色的影子,醒來時只記得落在發間的那個,如月光鳥掠過一般輕柔的吻,鼻尖縈繞的卻是草木的潮濕芳香。阮鎮回神,重新發動,加速往學校沖去,學校還是要上的,這事不能由著小鬼的性子來。心里卻打定了主意,要見一見黎稚的班主任。阮鎮揉著黎稚的細軟的頭發,板著臉,說:“去吧?!?/br>黎稚舉起淺紫色外殼的日記本,眼里似有鉆石璀璨,熠熠發光。“哥,你別擔心,我一有事就通知你,你不是說,寫在日記本上的字可以立刻出現在你的腦子里嗎?”黎稚本來是不愿上學的,可他終究是拗不過阮鎮,他輸給阮鎮輸得心甘情愿,因為黎稚愛他至深,不舍得違背他的意愿。他拉過阮鎮粗糙寬厚的大手搖了搖,低低地安撫他:“我保證不會給哥丟臉的,哪有人能欺負我啊,哥就放心回家吧?!?/br>阮鎮不語,面無表情,瞧著是不信的。黎稚見他這樣,忍不住笑了起來,半個身子靠在阮鎮胳膊上,“那我們回家吧,不讀了?!?/br>“你敢”阮鎮一只手掐住黎稚的臉蛋,眼神沉沉地盯著黎稚看了會兒,好久才松開手,推了黎稚一把,“去?!?/br>見黎稚搖晃著sao里sao氣的粉色亮片書包屁股一扭一扭跑進學校,阮鎮眼里閃過一絲笑意,小娘皮,跑步都這么妖氣。黎稚再一次踏進班級時,同樣被無視了。早自習后的課間,同學們或嬉笑打鬧,或追逐喧嘩,或高談闊論,青春應該也就是這個樣子。祝廷禮斜了他一眼,轉過身去,在草稿紙上一遍遍演練黑板上數學題的過程。黎稚無所謂地掃了一眼,青春期的幼稚鬼,黎稚已經懶得跟他玩無趣的勝負游戲了,贏了又如何,祝廷禮這智障,跟他計較,等同于把自己的智商扯到跟他相同的垃圾水平線上去。至于林孫一,黎稚整理了下書柜,聽著林孫一在身后與瘦子吹牛的聲音,露了個意味不明的笑。好一個人生贏家,黎稚突然就想知道,以林孫一到底能走到哪一步。黎稚不想給他使絆子,平白臟了自己的手,不過要是林孫一自己作死到落魄了,他倒是很樂意落井下石,鎮哥說,這個叫“趁他病,要他命”。“黎稚,班主任叫你?!贝骱诳蜓坨R的女孩敲敲他的桌子,提醒?!艾F在就去,你家長來了?!?/br>母親母親怎么會來呢?黎稚有些莫名其妙,母親登報與他斷絕關系后,網上才爆出原來她不是他的親生母親,他的父親黎城婚內出軌自己的小媽,就是他爺爺的小老婆禾歡,母親知道的時候正懷孕,情緒過于激動孩子就掉了。黎城早早地轉移了財產,乘母親發飆之前攜禾歡逃出國外,匆忙間落下了黎稚。也許是因為他二人的結合不容于世,孩子一出生就帶了胎記,奇丑無比,禾歡是當代最著名的影星,清純靚麗的形象讓她穩坐宅男女神的寶座,生了個兒子長這樣,是她心里的最大恥辱。這次陰差陽錯丟了,開心還來不及,根本沒回來找過。公公猝然離世,丈夫出軌攜款逃走,自己的孩子還掉了,姜麗不可謂不慘,對他身生父母更是恨之入骨。但她還是個女人,是個差點做了母親的女人,所以當她看見黎稚小小的一團在一片狼藉的房間里,撕心裂肺地哭的時候,她心軟了。她抱回了這個孩子,用錢養大了他,吝嗇一絲一毫的母愛,她無法面對這個孩子,眉眼像極了她丈夫,姿態性情與他生母如出一轍,尤其是含淚時的作態,簡直讓人作嘔。所有人都說,他的母親,姜麗是個偉大的女人,他們說她對他仁至義盡。找到了母親冷漠的理由,黎稚卻更加傷心,他期待的母愛,破碎了。他從一個不被母親疼愛的孩子變成了不應該出生的*種。他是無辜的,但姜麗比他更無辜,他連責怪她的理由都沒有。那一刻,黎稚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無枝可依。所以,姜麗不可能來看他,那么……家長是誰呢?那人梳著大背頭,眼神凌厲,結實的肌rou被收進合體的黑色西裝,皮鞋锃亮。不是阮鎮又是誰黎稚低頭,乖乖喊了聲:“鎮哥?!?/br>班主任堆著笑,拍拍他的肩,叫了聲黎同學。阮鎮翹起腿,五個手指輪流敲擊著桌面,棱角分明的五官顯得他不近人情。“黎先生您看,祝廷禮和林孫一兩位同學是成績優異,品行端正,這讓他們退學……”阮鎮不說話,只是露了個諷刺的笑,班主任躊躇起來,這哪能讓人家說退學就退學的,一向來沒有這樣的事情。“黃老師,我不是為難你……”阮鎮摸摸黎稚的腦袋,“我們家小稚心善,被欺負了也不曉得吱聲。我就是讓他們轉個學,人家也是孩子,我這么大人能針對他們嗎?”班主任忙說不能不能,心里嘀咕,還不針對他們,都讓他們退學了還不是針對……阮鎮拍拍黎稚的手,站起身來,“算了,黃老師,聽說孟母還有三遷呢,貴校的校風不適合我們小稚,那我們就換……”“黎先生黎先生!”班主任拔高音量打斷他,搓搓手,一咬牙答應了:“給我幾天,就讓他們走?!?/br>阮鎮這才笑起來,喝了口茶,笑瞇瞇地說:“我瞧著這學校教學樓也舊了,不如全部都翻新一下塑膠跑道也換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