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顯而易見的答案在她們心中彌漫開來。

    錢若霖舔了舔嘴唇，沒出聲，一時間沒能說出話，最后還是何欣緩緩開了口。

    “若霖？”何欣的臉上扯出一個有些牽強的笑容，“好久沒見了?！?/br>
    明明是母女，很久沒見面時的這個招呼卻比不熟悉的人還要僵硬。

    溫暖從后面輕輕地握住了錢若霖的手。

    空氣就這樣沉默了好幾秒以后，錢若霖才深呼吸了一口氣，喊出一聲：“媽?！?/br>
    不管再怎么樣，何欣再怎么對她不好，無法斬斷的，還是那份血緣，那是根本就不可能改變的事實。

    溫念珍站在原地沒有說話，表情卻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自然，對她來說，現在錢若霖的親生母親出現在這里，對她來說也沒有什么影響。

    溫念珍不會覺得不自在，她更在意錢若霖現在的狀態，雖然錢若霖從來沒有跟她提起過，但是錢成益偶爾還是會跟她提起那段過往。

    他們都是經歷過很多事情的中年人了，這些并不是什么難以啟齒的事情。

    何欣看了眼在旁邊的溫念珍，她自然是能感覺到的這個跟她年紀差不多的女人的身份的，再怎么大度，也不至于能夠跟自己前夫的現任和善說話。

    何欣轉頭，又掛上了一貫的笑容，對錢若霖說：“最近怎么樣？好久沒來mama這邊吃飯了呢……”

    何欣大概忘了，當初錢若霖是怎么離開那里的。

    但是錢若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高三那年，最后一次在何欣家里吃飯，那次錢若霖跟他們一群人不歡而散，直接沖了出去，就是那一次以后，錢若霖再也沒有回去過。

    后來何欣不是沒有聯系過她，只是錢若霖的態度變得很強硬。

    甚至在何欣最后一次打電話過來的時候，錢若霖直接對她說：“媽，你有了自己的新家庭，那你就好好過你的日子?！?/br>
    “既然當初你出軌拋下我和爸爸不管，甚至還想從爸爸這里分走東西，你現在就不要想我還會回去?！?/br>
    “你應該知道，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跟著你，所以你才用手段騙我，讓我跟著你，可是我跟著你能過上什么好日子呢？”

    “你是我媽，所以我才一直給你留面子，沒有將這些事情說破，可是，我知道的比你認為的還要多?！?/br>
    “不要聯系我了，從你決定拋棄我們的時候，你就不配跟我成為一家人了?！?/br>
    那一次何欣才意識到，自己以為的，這個聽話的女兒，其實早就離自己遠去了。

    她被錢若霖那么一通說，當然知道錢若霖是什么意思。

    其實早就該斷了聯系的，當初她和錢成益也不算是和平離婚，錢若霖漸漸長大知道了一些事情，當然不會再選擇她。

    在此之前，何欣和錢若霖最后的聯系其實也就只剩下了她偶爾叫錢若霖過去吃飯。

    何欣太過于自私，想把什么東西都留在自己身上，什么都想得到。

    錢若霖的目光突然一冷，她看向何欣的眼神有些帶著刺，她的聲音沉著，說：“不用?！?/br>
    錢若霖斂下眸，沒有打算把當年的事情再重新說一次，她相信自己這個“媽”沒有蠢到這個地步。

    旁邊突然響起導購的聲音，一位導購正拿著一件外套過來，笑臉盈盈地說著：“何姐，你看這個外套，是你上次想要的那個吧？”

    何欣轉過頭去，看著那件衣服，剛剛點了下頭，導購把外套遞給她，看到錢若霖，她說：“何姐，你女兒跟你長得真像啊~”

    何欣有些尷尬地嗯了一聲，錢若霖沒什么反應，轉而看向溫念珍，說：“溫阿姨這件還不錯哦?！?/br>
    “我也覺得不錯?！睖嘏穆曇籼岣吡它c，“看來我們倆姐妹的眼光確實差不多嘛！”

    “好看嗎？那我買了？”溫念珍轉了一圈。

    錢若霖伸手就去拿錢包，說：“那我去結賬哦?！?/br>
    “怎么可以你付錢呀?！睖嘏瘬踔?，“我來吧?！?/br>
    “算啦，我今年還沒給溫阿姨買過衣服呢，這件我買，下一件你買，這樣行嗎？”

    錢若霖跟溫暖在這邊說著，何欣轉頭跟導購說：“這件先包起來吧，我一會兒來付錢?！?/br>
    “好的何姐?！?/br>
    明明她們在一個地方，卻像是陌生人一樣沒有再對話，直到身后傳來一到陌生又熟悉的年輕女聲。

    “媽？選好了嗎？”

    錢若霖聽到這道聲音，下意識地轉頭看了來人一眼，陳思語就這樣看著錢若霖，眼里的神色讓人看不懂。

    和四年前陳思語對她刻薄的樣子不同了，陳思語很震驚，情緒也有些復雜。

    “選好了?！焙涡勒f。

    陳思語頷首，沒有喊錢若霖的名字，只是跟她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她們倆的關系本來就尷尬，今天這個碰面好像更為尷尬。

    錢若霖是跟陳思語一起出現在柜臺結賬的。

    陳思語給的何欣那件外套的錢，錢若霖給的溫念珍的，付完錢，陳思語才輕聲開口，喊了她一聲。

    “錢若霖……”

    “好久不見?！?/br>
    錢若霖轉頭看著她，“嗯?！?/br>
    “好久不見?！卞X若霖淡淡地回答，語氣里沒什么情緒。

    兩個人之間只是一個簡單的招呼就無言了，陳思語跟錢若霖最后一次對話，還是錢若霖高中畢業前對她說，“何欣是自私的，你覺得她真的會特別愛你嗎？”

    其實那一句話，對陳思語的影響特別大，只是她也沒有機會告訴錢若霖。

    陳思語付完錢就去門口等了，錢若霖跟溫暖她們倒是直接往下一家店走，陳思語看到她們三個同行的背影，突然有些羨慕。

    是不是，當初如果關系處理得好，她們也能像這樣呢？

    陳思語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想起自己曾經幼稚可笑的行為，她轉頭，看到何欣站在柜臺前面，她正打算開口說自己已經付過款了，店員就先說了話。

    “何姐，你兩個女兒都很漂亮呢！”

    “謝謝?！?/br>
    “對了，您剛才要買的那件外套，你女兒已經幫你付過款了，您拿走就好?！?/br>
    “我女兒付過款了？”何欣皺了下眉，轉頭看向外面。

    陳思語那一瞬間跟何欣的眼神對上的時候，她就感覺自己的心神慌了片刻，因為剛才何欣的眼神只是在自己的身上停留了一小會兒。

    她之前沒有給何欣買過衣服，今天確實是第一次，陳思語最近在給別人當鋼琴老師，賺了點小錢，所以剛剛才在何欣看其他衣服的時候，偷偷地先付了款。

    何欣看過來，突然快步往外走，陳思語看到她捕捉到了錢若霖的背影。

    陳思語沒說話，腦海里閃過的，還是剛才那些話，還有曾經錢若霖對她說的話，陳思語的呼吸突然就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