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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開口,說:“伯父,是我的錯,你不要怪竇澤?!?/br>竇愛國的呼吸拖得又長又慢,還帶著氣流剮蹭氣管壁的聲音,他只是沉重地呼吸著,沒有說話。霍啟安如往常那樣鼻翼微微翕動著處在睡眠狀態,他的夢境不會被一個趴在玻璃上細細看著他的老人干擾。竇愛國用手掌撐在玻璃上,露出枯瘦干癟的手背,上面的皮膚全都松垮垮地搭在干涸的骨上。半晌,一串渾濁的淚順著他深刻著歲月痕跡和病痛的臉向下滑落,最終氤氳分流到深深淺淺的支流去。他沒有問這孩子叫什么名字,只是沉重又緩慢地說了一句:“好好的吧……”竇愛國不怪孩子,也不怪竇澤,他連霍司明都不怪,他只怪自己沒有本事,還要牽連活著的人為他受苦……隱藏在老人身體里的癌細胞似乎早就蓄勢待發,只等他油盡燈枯時達成最后致命一擊。竇愛國終于還是沒能熬過這個年。眾人收到醫院的病危通知時,是第二個星期周五的夜里。劉青整個人幾乎哭暈在搶救室門口,竇澤撐著她。走廊里傳來急促的噠噠得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竇源大步跑過來,胸膛劇烈起伏著,她手里還拿著斷了一半的鞋跟,看著病房門口愴地呼天的眾人,半晌,緊緊關閉的搶救室的門咔嚓一聲開了,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走出來,悲憫地念道:“病人經搶救無效死亡,確認死亡時間……”竇澤的腦子嗡的一聲,瞬間感到世界天旋地轉地塌陷了。竇源站不穩,崴了一下腳,上面立刻腫起一個大包,她像是感覺不到,踩著斷了一半的高跟鞋走過來,問:“醫生,那里面是我爸嗎?”劉青已經哭得聲嘶力竭,她撲到病房門口,沖進去,看見渾身插滿管子的竇愛國,他已經平靜地閉上了眼,再也不會為病痛和世俗間的這些事打擾了。竇澤跌坐在地上,抖著嘴唇,濕潤的痕跡一直順著他的臉頰滑落到地面上,小聲嘟囔著:“都怪我……都怪我……”竇源扶著旁邊的欄桿勉強站穩,不知什么時候已經落了滿臉的淚,額上的青筋蹦起來,通紅著臉,泣不成聲。霍司明抱起已經哭得軟成一灘泥的竇澤,輕輕敲擊他的后背,怕他出什么意外。竇源扶著欄桿,向搶救室里邁了一步,說:“竇澤,像個男人,現在你是咱們家的頂梁柱?!彼贿吅鴾I,一邊顫抖著邁著步子走到竇愛國的病床前。竇澤被她提醒,悲慟更甚,卻終于打起了精神,走進病房,便看見劉青伏在竇愛國的尸體上痛哭的樣子。他已無暇自顧,含著淚又叫了一聲:“爸……”然而病床上的人再也不會回答他,世界上再也沒有一個人可以讓他叫這個稱呼了。葬禮是在霍司明的幫助下舉行的,竇家的親朋已經多年沒有來往,竇愛國重情義,總希望有生之年能與親人們再一起吃頓飯。竇澤與竇源提著禮品挨家挨戶去敲門,讓人家賞臉去出席一次葬禮,這才勉強湊出了一屋子黑壓壓的親眷。他和竇源親手推著竇愛國,將他送進火葬場,看著煙囪在天空中噴出巨大的煙塵……自此,生命重新歸于塵土……雖早有心理準備,但一家之主的離世仍給了竇家不小的打擊,劉青搬回了她與竇愛國之前租得租屋,竇源帶著謝小南與她住到了一起,方便相互照應?;羲久鞫啻伪硎窘兴齻儼徇M公園旁的那所公寓里,老太太都搖頭不允。竇源在一個北方的三線城市找到了合適的廠房,自此每星期駐扎在那里,只有周末坐高鐵回來看看孩子。霍啟安則在新年到來之際出院了。那天劉青帶著謝小南一起跟到醫院去接人,把小小的嬰兒從保溫箱里抱出來??赡苁且驗樽≡诒叵鋾r劉青經常去看他,亦或是相比兩個大男人她的懷抱最舒適,裹得嚴嚴實實的霍啟安對老太太頗有好感,吐著泡泡對她笑,連竇澤也分不到一點關注。剛剛遭受過人生最沉重打擊的老人立刻被這個小小的新生命治愈了……霍司明提議:“我跟竇澤都沒有帶孩子的經驗,大姐又在外地,不如您搬來跟我們住一段時間吧,郊外空氣好,對南南的康復也有幫助?!?/br>劉青有些局促的擠出一個笑,搖了搖頭,說:“還是算了吧,你們那里有保姆,帶孩子比我不知道專業多少倍?!彼鸦魡矆桃鈷暝鲴唏俚男∈钟謩幼鬏p柔的塞了回去,謝小南也湊上來看他,霍啟安對著她咯咯笑了笑。老太太與霍司明一家不過待了一段車程的功夫,就又領著謝小南回了租屋。霍司明一邊開車一邊安慰竇澤:“春節前再跟伯母提一提,把她們接過來過節?!?/br>竇澤在后座上看著提籃里的霍啟安,說:“不用費勁了,我媽不會來的,到時候我們一起去看她吧?!?/br>霍司明這才不說話了。到了竇澤這里,霍啟安并不像護士們說得那樣好帶,不僅不好帶,簡直是混世魔王轉世,他不喜歡霍司明請得經驗老道的中年保姆,甚至連被她觸碰都會哭,只有竇澤每天每夜抱著他哄。霍司明無法,又從醫院里調來三個當時伺候過霍啟安的護士,小魔王這才高興了,一聞到年輕姑娘身上的味道,觸到她們柔軟馨香的懷抱,立刻就笑了。竇澤看著這一幕,咂了砸嘴,對霍司明說:“你們家不會是隔代遺傳吧?”霍司明:“……”終于相安無事,每日徜徉在溫柔鄉里的霍啟安老實了,三個護士三班倒,白天黑夜圍繞在他身邊,直到霍啟安壯壯實實長到周歲,才拿著霍司明特批的三倍薪水重新回了醫院,這是后話了。霍啟安小朋友舒服了,霍司明霍總就沒那么舒服了,燕瘦環肥的三個年輕小姑娘每天在家里進進出出,不僅圍繞著霍啟安,也環繞著曾經的直男竇澤竇先生。夜里霍司明環著他的腰,醋意橫生,貼著他的耳朵問:“shuangma?”竇澤大多數時候還是親力親為帶孩子,累了一天,此時沾到枕頭就犯困,迷迷糊糊問了一句:“什么?”“這兩天還找得到北嗎?”霍司明言語刻薄。竇澤被他說得清醒過來,翻了個身看他,捏著他的蛋說:“你什么意思?是不是又想吵架?”“只顧著跟小護士說話,連看都不看我一眼?!被艨偯釉趧e人手里依然無所畏懼。竇澤狠捏了一把,說:“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只顧著跟小姑娘說話了?那不是你兒子喜歡美女嗎?你叫我的時候我正給孩子換尿布,當然沒法兒看你了?!?/br>霍總被他捏得哼了一聲,說:“那你別管,讓她們換就行了?!?/br>竇澤瞪他:“是你兒子還是別人兒子?你怎么那么不上心?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