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涓涓的水流,從排水管送到地下,仿佛再也沒有重見天日的時候……竇澤睡至凌晨兩三點鐘,被霍司明的動作驚醒,這廝正奮力想要把他從沙發上公主抱起來。竇澤手重,又剛從夢中驚醒,慌亂中無意識地推了霍司明一把,直把人推了個趔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腦袋磕上茶幾,發出砰地一聲響。這下他才真正醒過來,跳下沙發過來,按住霍司明的腦后,驚慌失措得問:“有事沒有事沒?哎呀,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br>這樣碰一下實在是很疼,比光著腳趾踢門有過之而無不及,霍司明一邊皺著眉,一邊往竇澤懷里靠,叫他摸上自己腦后磕出來的大疙瘩,說:“還好,不是很疼……”竇澤已經摸到了那個包,頓時心中的愧疚排山倒海般涌上來,他摸著不敢動,這種包揉起來尤其疼,砸著嘴不知該如何是好地問:“會不會磕壞了?”暗夜遮掩了一切,叫人不自主便在親愛的人面前流露出荒唐、幼稚、放蕩……霍司明目光灼灼的,忍不住得意忘形地、曖昧地問:“要是磕傻了怎么辦?你是不是得負責?”竇澤聽見了,不接話茬,感覺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霍司明的嘴唇幾乎貼到他胸膛上,溫熱的呼吸噴出來,熱乎乎的正好打在心房的位置,竇澤推著他的腦袋離遠了一點,霍司明一無所覺似的,抬頭看他。竇澤的手指正插在他的發間,像某種親密的活動時最隱秘的接觸,指腹曖昧地搔著頭皮,癢到心里。竇澤看到他臉上yin蕩的含笑的表情,忽的使勁兒揉了一下他腦后那大包,便聽見霍司明克制地一聲慘叫,再也裝不下淡定了。竇澤站起來,霍司明坐在地上自己揉著腦袋,形容狼狽,身上未著寸縷,看著好似捉jian現場。竇澤無情地說:“估計沒什么事,你自己揉吧,我去睡了?!?/br>霍司明看著他的背影,嘴角牽起笑,三十歲的人,仿佛一夕回到了十七八歲,胸中又燃起沖動,卻比醉酒那日還要熱烈。好好一個夜晚,七零八落像被剪輯成最瑣碎的電影,慌慌忙忙跑了半夜的劇情。因了夜里的活動,竇澤第二天早上便沒起來,直到日上三竿,竇源打來電話,他才拉開窗簾恍然發現——已經十點多鐘了。霍司明正在樓下辦公,坐在餐桌的位置,他怕在書房里聽不到竇澤起床,便坐在餐桌前候著,一邊看文件,一邊豎著耳朵聽主臥里的動靜。竇澤下樓時,正看到他裝模做樣的表情,踢踢踏踏趿拉著拖鞋走過去,臉上只用清水胡亂洗過一遍,還留著枕頭印子,邋邋遢遢的,喝了一口水,問:“你怎么不叫我?”“昨天睡太晚了?!毕胱屇愣嗨瘯骸?/br>竇澤晃晃腦袋:“睡得頭都暈了?!比缓笞灶欁匀N房的鍋里翻找食物,睡意朦朧間當成了自己的家,問:“今天早上做吃的了嗎?昨天的銀耳湯還有嗎?”說著看到爐上煨著的新鮮的八寶粥,抬頭征詢的看了霍司明一眼,又覺自己此舉多余,直接從碗柜里取了碗,蒸籠里還有一層蟹黃小籠包,吃完剛剛好,對于竇澤的飯量而言,不至于多到中午吃不下飯。他餓極了,捏了一個小籠包直接放進嘴里,有點燙,端湯的手差點拿不穩灑出來?;羲久骺床幌氯?,站起來接過碗,說:“坐下吃?!?/br>竇澤心想,如果孩子生下來一直跟著霍司明生活,大概會長成一個自律又優雅得體的人。他坐在那兒吃,霍司明坐在對面看文件,卻是三心二意,一會兒偷瞥他一眼,一會兒裝模作樣,待竇澤吃完早飯,他也不過將將看了兩行字。竇澤收拾碗站起來,一邊到水池把碗碟洗了,一邊說:“我一會兒去醫院,中午不回來吃飯了,估計晚上也得挺晚,你不用等我?!?/br>霍司明沒有干涉,點頭算是默許了??粗蠘菗Q了衣服,又下來?;羲久髟陂T口遞給他一把遮陽傘,下了一夜的雨,天一亮,外面還是大太陽。竇澤本想拒絕,手伸到跟前卻又以拳變掌接了過來?;羲久鞫谒骸奥飞下c?!?/br>及至樓下,竇澤拿著傘,瞇著眼看了看天上的大太陽,猶豫了一下,撐開了。第二十一章烈日烤熾著大地,然而它也沒幾天快活了,再下幾場大雨,夏天便要過去,秋天就會來了。竇澤撐著遮陽傘,從公園穿過,發現昨夜的大雨打落了好多花,有些細的樹枝枝杈也被打落了,濕淋淋在泥土里,一些樹蔭遮蔽的小徑上還殘留積水,其他地方已經完全被太陽曬干了。他走到醫院的時候,不自覺慢慢觀賞了一路的風景,直至病房樓下,看到竇源不知從哪里拎了一塑料袋的毛線,正要上樓,在等電梯。姐弟二人剛好碰了個頭,她問:“今天怎么這么晚?身體還是不舒服?”“沒有……昨天晚上下雨,起來關窗收衣服,鬧了半夜沒睡好,今天就睡過頭了?!备]澤愣怔一會兒,找了個牽強的理由。竇源也沒有深究,問:“吃飯了沒?一會兒上去給你沖點兒芝麻糊墊墊?!?/br>竇澤剛剛吃過飯,卻不敢反駁,怕說多錯多更露出馬腳,便點點頭。又問:“怎么拿這么多毛線?”“媽說平常閑著沒事干,不知道從誰那兒接了點兒織毛衣的活兒,剛剛讓我去給她取毛線去了?!备]源說。竇澤不贊同道:“她眼睛又不好,織什么毛衣???一件也沒有多少錢?!?/br>“誰說不是呢?我也勸了,沒用?!备]源兩手一攤,裝毛線的塑料袋發出嘩嘩的響聲?!八敢饪椌涂棸?,不然她心里難受?!?/br>現在的生活比過去還要好些,當時竇愛國沒被查出癌癥,但身體也不好,劉青的工作就是在醫院照顧完南南再回家去照顧竇愛國,風里來雨里去非常辛苦,現在一家人幾乎安家在醫院里,倒免了每天的奔波,不必天天擠公交轉地鐵確實清閑不少。竇澤進門的時候,竇愛國正在教謝小南識字,少兒版三國演義上的字。她已經到了上學的年紀,卻還待在醫院里,比同齡人少了好幾年的學前教育。見他們姐弟兩個聯袂進來,劉青對竇澤說:“我以為你今天不來了,昨天就看你臉色不好,中暑了還逞什么強?”竇澤回頭看了竇源一眼,對方正在安置塑料袋里的毛線,吐吐舌頭聳聳肩,意思是不小心把他給出賣了,頗有些少女時代俏皮的影子。竇澤說:“沒什么大事,就是不小心多曬了會兒太陽,現在已經好了?!?/br>“年輕的時候不注意身體,等你老了就知道厲害了?!彼叩缴嘲l那里,抖了抖塑料袋里的毛線,說:“過來,幫我纏毛線?!?/br>竇澤便走過去,抻開手,毛線卡在兩只手腕上,劉青坐在他對面,纏起毛線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