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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 施老娘嘆道:“親家也是一片好心,不然也不會說等掏心掏肺的話,只是,這命里有時終會有,命里無時莫強求。何苦做這等虧心事,再者,這熱灰的里熟栗子,燙手,哪容得你說拿就拿,說棄就棄的,歪歪纏纏的繞不清楚?!?/br> 黃氏猶不甘心,道:“有自家的兒孫才是兩全?!?/br> 施老娘卻不松口,道:“那還不如多燒香多拜佛,說不得老天開眼送個金孫來。老天終是長著眼,做多了虧心事,哪里還會看顧你。親家也是理佛的,哪里不知里頭的道理?!?/br> 黃氏老臉一紅,拜佛時哪個不誠心,再看那眾生,又有哪個沒點私心宿怨,嗔念貪忘的。 施老娘堵回了黃氏,又當面鑼鼓告訴了施進與陳氏,施進自是千肯萬肯,陳氏倒有些品不出滋味,似是松了一口氣,又似是有些不足,東西不靠,倒讓她患得患失,最后也只是幽幽嘆口氣,暗嘆自己命苦。 阿萁卻著實大大松了一口氣,牙一咬,心道:事在人為,只要自己腰桿硬,就不怕他人欺了自家。沒有兄弟依傍,他們姊妹齊心,不怕走不出一條道來。比她們家難的,莫非就沒有?別個能活出人樣,她們自也能。 江阿兄,想來也會贊同她的想法…… 阿萁一思及此,有些怔愣出神,她娘親早產,接二連三亂糟糟的事,一時倒無閑暇掛心江石,等得心下一松,想起遠行之人,頓感牽腸掛肚再難放下。江石在,她的心事,她的打算,都有可傾訴之人,江石又懂她知她,哪怕只言片語,也能暖心肺肚腸。 就是不知,江石現在到了何處,過了多長彎彎繞繞的水路。 施家這邊風漸平,浪漸悄,許氏家去后卻是手軟腿酸提不起勁,眼看施大與三個兒媳話里話外,還打量著施家過繼,她不禁又是煩躁又是無力。當下冷聲道:“快快別打你們的如意算盤了,你們堂叔家壓根沒這心思,你們嬸娘打定主意,想著以后招婿上門?!?/br> 一席話說得一屋子鴉雀無聲。 施小八立在一角呆呆愣愣的,整個人好似拋在冰水浸了浸,又被撈出來放油鍋里煎了煎,又冷又熱,又痛又委屈,只想躲在哪處悄悄哭上一場。 另一又哭又痛的卻是他的娘親施常娘子,她呆坐在那:怎就不想過繼呢?上門婿有屁個好,過繼侄兒,也是一條藤上的血脈。 施貴娘子看她青青白白咬牙切齒的模樣,暗暗好笑,立在一旁拔下頭上的一根木簪子,剔剔牙,撓撓頭皮,譏笑道:“這過不過繼的,我倒兩可,這成了自是心歡喜,這不成也是尋常,倒不是有些個人,一門心思往這上鉆。也不知是怎么教的子,撲上去,跪在地上就喊了娘,巴不得離了家中這草窩?!?/br> 施常娘子一愣,不知她在說什么。 施小八卻是兩只眼赤紅赤紅的,鼻中噴著粗氣,他小小年紀卻知難堪羞辱,本就失落傷心,哪聽得這般刺耳的話,他性子又急又躁又橫,平素又不喜這個陰陽怪氣的三嬸娘。從地上蹦起來,伸手就推了施貴娘子一把。 施貴娘子猝不及防,唉喲一聲跌倒在地,整張臉煞白煞白,身下滲出一灘血來。 施貴一驚之下跳將起來,劈手就給施小八一個耳光,口中怒道:“好個狠心毒辣的小兔崽子,你三嬸有身孕,你這是要害死人?!?/br> 施小八一只耳朵嗡嗡作響,眨眨眼,一屋人影亂晃晃,亂亂糟糟糕跟蒼蠅似得嗡嗡響個不停,他卻聽不分明,只看眾人搶的搶,打的打,哪個跟個也分不清。一只胳膊不知被哪個一拉,身上又連挨了幾下,這下連哪里痛都不知曉了。 他抱著頭在地上窩成一團,耳朵好似清明了幾分,他聽到他爹施常厲聲喝道:“三弟放心,弟妹有好歹,我讓小八給她償命?!?/br> 施小八只覺一片荒涼,他偷偷抬起頭,他看到許氏撲上來,邊哭邊哀聲求道:“你們真個要打死他?你們真個要打死他?” 他會死? 是,他會死。 施小八惶恐地想。 可他不想死,他想活著,好好活著,有好衣有好食有出息,他不想死。他不知從哪生出的一股力氣,身一矮從一片雜亂中掙脫了出來,頭也不回地躥向院外,往著山腳下奪命狂奔。 第92章 血親可棄 施小八跑了,跑得無影無蹤,屋中卻一無人關心,只失了臉面落了錯處給三弟一家的施?;⒅樧妨藥撞?,口內一聲一聲地要打死施小八。 許氏急得團團轉,又掛心小孫子,又懸心三兒媳,她看著屋內亂糟糟一團,拍著腿嚎道:“這是作甚啊,人命要緊,快快,快快,送了三兒媳去郎中那?!?/br> 暴跳如雷與施常娘子吵成一團的施貴這才回過神來,一把抱起痛得快要暈厥過去的妻子,往江白術那趕去,血,一路滴灑過去,紅得令人心驚rou跳。 許氏與施常夫婦一起趕了過去,家中留下死水一灘的施大和施富夫妻守家。 施富的妻子立在門口往院外張望了幾眼,道:“小八這狼崽不知躲哪去,怕不是要藏上一晚,丁點大,倒是心狠手辣?!?/br> 施富倒說句公平正理的話,道:“八郎哪里知道弟妹懷有身孕?!?/br> 施富娘子一挑眉:“他知不知的,這樁禍事總在他的頭上,我看啊,也該拔拔他的牙,小七可沒少受他欺負?!?/br> 家里出了這等事,哪怕兄弟間再不和睦,施富也覺煩躁,橫一眼自家娘子,惱道:“這平日爭爭鬧鬧的,你捶我我捶你,今日吵明日好,有甚好說嘴?!?/br> 施富娘子呸了一聲:“就你好性,爛泥似由人拿捏?!彼值罐D眼瞥一眼旁屋,她家個公爹倒真個沉得住氣,出了這等大事,他還安生在那坐著呢。 江白術走街郎中,醫術本就是尋常,村野大夫家中也無齊全的生熟藥,他看了施貴娘子兇險,熬了一貼藥,與許氏等人道:“且把藥吃了,能止血便了,不能止血,去鎮上醫館才是正經?!?/br> 許氏邊擦淚邊念著造孽,人命要緊,銀錢也要緊,鎮上醫館不生不熟,不拿銀錢去,誰個給你救救治,可施大家,哪有積余,至多余得十幾個錢,趁年趁節買點葷腥打打牙祭,平素都是淡飯就淡菜。 窮人家,得不是病??!何況施貴娘子的景況,沒個幾兩銀子,枉談救命。許氏無法,一步三哆嗦去了施家。 施大家吵鬧成一團,施老娘等人早聽得動靜,卻沒聽分明,好似施小八又闖了禍。施小八挨打那是家常便飯,他爹娘打得兇,他嚎得也響,聽多了,自是當他尋常。 只阿豆躲在灶間偷吃口點心,聽著施常的喝聲,好整以暇等著聽施小八的哭聲,七等八等,竟是沒等到,歪著頭大為疑惑不解:怎么不哭了?莫不是打得不痛? 施老娘等直到許氏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