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應聘的不會拿這個開頭……”

“有什么說法嗎？”

女人單手托腮：“怎么說呢。說復雜了你也不懂。簡而言之就是有人把它當練習曲日日不忘，有人把它當教堂音樂直通天堂?！?/br>
凌青原選擇平均律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的旋律。復古的巴洛克很適合偏商務的輕酒吧，音樂旋律不復雜，卻又很難被聽眾輕易記住，是很好的背景音而不會反客為主地打攪客人們的談興。

對整體環境的把握，而決定細節的運用。通過細節，更好地烘托整個環境。作為導演，他對此道深諳于心。

他彈得并不快，因為還需要調整這雙手觸鍵的感覺。好在巴赫快或者慢，都會有別致的味道。彈完序曲和賦格之后，他便停下來望著兩位評委。

兩桌客人還在閑談，時光安寧得好像是從教堂彩色琉璃漏下來的日光。

“換一首比較能代表你自己特色的吧?！?/br>
凌青原選擇了天鵝湖。這首曲子他爛熟于心，哪怕換了身體也能毫無差錯充滿感情地彈出來。不只是因為當初是他的母親秦音反復地聽，也因為秦音給了他音樂上的影響，也讓他一生沉迷于光影世界——另一種舞臺。

“這個我聽得明白?！碧籽b男說?！鞍爬傥鑴÷??！?/br>
“……我讓他選擇代表自己的，他是真的在表達?！?/br>
“什么意思？”

“我能聽出來他沒有盲從，或為了示好去選擇曲目。情感可以模仿可以揣摩，但音樂里到底有沒有故事，是騙不了人的?！?/br>
“行了?！迸私型Ａ顺铁Q白，曲未演完，但琴音減弱減消。女人點點頭開口說：“這屆玉蘭獎看了沒有，AQUA的獲獎曲目，ViadeVerita?！?/br>
凌青原和她確認：“是的主題曲嗎？”得到肯定的答復后凌青原稍微回憶了一下：這首曲子在放映前就流出單曲版，熱映后幾乎家喻戶曉。前幾天頒獎晚會上他又聽過一遍。記憶很新鮮，默出個大概還是有把握的。

流行音樂聽三遍，不會唱歌也能哼。易模仿是流行的最大弊端，這回對凌青原來說反倒好，因為記下了旋律，所以像模像樣地把這首歌的旋律復制到了鋼琴上。

這首曲子奏畢，商談的兩桌客人倒是挺給面子地鼓掌了。

“董承，這小子你就錄用吧?！?/br>
“薇薇，你沒問我缺不缺人就這么擅做主張？”董承不滿道：“現在每個場子都有一個鋼琴師，沒必要多養一個?！?/br>
“你征詢我的意見，我就給你我的答復。聽了他的演奏，答復就是可以錄用?！鞭鞭闭f：“每個場子都有一個？雅居的一切設施和服務都是全天無節假開放的，每場一個琴師哪夠，誰請假了倒班怎辦?！?/br>
叫做薇薇的女人看上去至少是個主管級別的，董承她沒轍，于是對程鶴白說：“西餐廳要顧的只有中午和晚上，況且已經有人了。至于中心酒吧，鋼琴是下午場，晚上舞池開放，另有樂隊?？Х葟d和輕酒吧這邊，最近這段時間晚上乃至凌晨客流量都不少。

“晚上八點到凌晨兩點，不能演奏重復曲目，客人點曲必須回應，小費的兩成歸雅居。沒有人的時候可以休息，但曲間一般不準大停。你能勝任嗎?！?/br>
凌青原想了一下程鷺白的上學時間，又問了小時工資，爽快地答應了。董承也不再推脫，要了他的身份證去核實信息，還不忘叮囑他規矩禮節。

叫作薇薇的女人還懶散地坐在卡座里玩著耳墜，她指了指對面空出來的椅子叫凌青原坐下，閑聊般地說道：“程鶴白……是吧？你選曲很有意思。給我的感覺是你并沒有刻意準備曲目來應聘，而是根據場合環境而應變，是么？”

凌青原點了點頭。他本來就沒準備，完全沒條件準備。

“看不出來，品味還不錯，音樂也不錯。我不管你是業余玩票還是專業搞音樂，只要你彈出來的東西合宜、應景?！鞭鞭狈畔码p手攤在桌子上，身體前傾近距離看著凌青原：“能即興，也能默出聽過的譜子，為什么一上來就是巴赫？”

凌青原沒去解釋，只展顏一笑，大而化之地回道：“可能我只是不習慣選擇流行?！?/br>
“就效果而言是不錯的。我原以為你是有意識地把握環境……”薇薇搖頭道：“既然不是，既然你單純是因為習慣與否而選擇曲目，我提醒你，更穩妥的則該按照客人的需求提供服務?！?/br>
第14章第十四章

在雅居的工作每日有五六百元的收入，工作條件很好，強度也不大。就是有些遠，有點晚。凌青原跟董承大致說了自己的境況，請求第一個月以身份證為抵押工資按周結。董承十分糾結，不過看在薇薇的面子上也就答應了。

上班是從明日開始，凌青原下午就回家了，用程鶴白老牛拉破車的筆記本又找了一份兼職，是某個網站的視頻剪輯。也就是把電視上播的新聞按照條目剪開被用，外加搜羅一些奇聞異事編成吸引眼球的短片。

一切妥當之后，他正好去六十六中接程鷺白放學。那姑娘和一群男男女女的同學涌出來，正被同學們眾星拱月似的圍在中心，十分開懷?？匆娝缈吭趯W校門口等著領她回家，頓時情緒一落千丈。

“我真不是小孩子了?！彼車耐瑢W眼看家長在，也沒那么有興致了，打了招呼也就散了。程鶴不滿地三兩步沖上去，無奈地高升朝凌青原吼道?！氨绕饋斫游?，你還不如在家休息，或者找點別的事兒做?！?/br>
“休息夠了，事兒也找到了。走吧?！?/br>
“……這么快？”程鷺白一愣。

“嗯，一個酒吧服務生的晚班。工作時間不太好，待遇還行?！绷枨嘣淮蛩阍斦f，岔開話題：“你在學校還好吧。趙霜，那個追過你的男生，還纏著你么?！?/br>
“哥，你神經過敏吧。事情都過去了?！?/br>
“等你把錢還了，陸有深被抓了，騙子公司歸案，事情才算過去。還有兩周時間，我猜姓陸的還能收斂點，不敢明目張膽地堵人。等到打傷我的人放出來，他就有恃無恐了?！?/br>
程鷺白被他嚴肅的語氣震到了，走路看腳尖，不說話。

“你和同學們說了，見到明星的事情？”凌青原想了想剛才同學簇擁的場景，敏感捕捉到細節。

程鷺白沒有撒謊，也不敢抬頭：“沒……沒全說，只是‘真人好帥’之類的……”

填不滿的虛榮心就像黑洞。凌青原堵了這么久沒有見明顯成效，開始認真考慮疏通的方法：“近期，我會考慮給你轉學。送你去藝考突擊的補習學?；蚨逃柊唷，F在才開始學可能難了不少，而且沒有基礎……不過只要你愿意，我會跟媽說，學費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