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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此城,無不可盡言,你說吧?!敝x羽生搖搖頭,拒絕了他的示意,站起身來。楊素修只遲疑了一瞬。“淺蒼城守客瑾南開城投敵,柔然先鋒軍已經決定由西南入關?!?/br>四下一片寂靜。第十五章謝羽生覺得很累。天水城確實是保住了,但那又有什么意義呢?他的一生似乎都在做些毫無意義的事。他回想著。謝羽生是先代帝后的幺子,出生時嫡親的兄長早已婚配,他的大侄女甚至比他還大兩歲多。這種情況下的他,理所當然地成為了父母的掌上明珠——捧著怕摔碎了、含著怕融化了,從小就無人對他有任何要求。同時,也沒有期待。他不用學習帝王君道,因為他的兄長早就被立了太子;他不用修習文韜武略,因為他天生位極人臣;他甚至被有意無意誘導著,不要去學任何東西。他應該做一個任性而無害的親王,對朝中大事一問三不知那種,逗著籠中歌喉動人的鳥兒終此一生。他不太愿意。于是,兩年前,他的皇兄終歸輕描淡寫地批準了晉王游歷江湖的請愿。他用母后的姓氏為自己做了化名,開開心心地做了個月湖圣手,還挨著給他的侍衛們取了名字。知隘,知避,知察,知督。他從一開始就知道他自己的狹隘陋鄙,知道自己應當避嫌遠離,愿意接受督察,以此來換取安穩的余生。知月,知澤。月湖之轄,山澤秀美,八月十五月映湖水,波光瀲滟,放舟其上,令人忘返。知歌。從十歲開始追隨他左右的影衛,本是無名。幾次遇險后謝羽生才發現了這人的存在,但影衛永遠遵循最初的命令——保護謝羽生的安全,除此之外,并無大事。謝羽生玩笑著教他唱歌,是江南的少女們最喜歡的情歌,歌里蓮葉田田,水天一色,情郎的心思如斑斕色彩的錦鯉,忽隱忽現,捉摸不透,令少女們且喜且怨,且憐且懟。但這些人,都不曾追隨于他。有什么人可以侍奉于他,只是他呢?他煩躁地翻開一冊書,那一頁正好是。昔日有過,今日,想必也會有吧。他遇到了雪地里的死士,他希望這個人無論發生什么都會回到他的身邊。死士不正是如此的存在嗎?知還沒讓他失望。于是他開始奢望更多。但他的皇兄寧可讓更多的城池失守,也不愿他力挽狂瀾的壯舉自天水傳回去。“公子?”顧知還端了一盤饅頭走進屋來,柔然的包圍逐漸退去,他們的柴火不再那么短缺,這饅頭終于是熱騰騰軟綿綿的了。他走的時候謝羽生還在屋里煩躁地圍著地圖走來走去,他回來時對方卻已經安靜地坐在椅子上發呆,轉著筆,完全不在乎墨汁濺了自己衣服一圈又一圈。他抬起眼來看了他和那饅頭一瞬。那是種燒過的炭火般的眼神。乍一看如死灰一般,內里卻有點點火星在饑渴地等待再次席卷而來。“知還,還是你對我最好了!”他跳起來開心地接過了饅頭,咬了一口,被燙得叫了起來。“知還,楊將軍那邊有新的消息嗎?我記得我們來時他的叔叔楊聞思說要去凌山關痛陳要害,怒斥那個對自己親子見死不救的楊聞簡老將軍?!?/br>顧知還點點頭,“凌山關在接到淺蒼失守的消息后終于出兵了,帶軍的人是楊將軍的哥哥、驃騎將軍楊素謙?!?/br>謝羽生捏著饅頭,在地圖上標著凌山關、淺倉城和天水的位置,若有所思。之前的消息說,柔然的先鋒軍進了淺蒼,但柔然此次可謂傾巢而出,大批的部隊還在后方磨磨蹭蹭——或者說在離開前把之前掠奪的六城徹底刮個干凈。“這部分應是柔然的貴族階層,頗有幾位高位的汗王搶夠了金銀珠寶婦女童子,想在冬天來臨前回家好好過著有rou吃有酒喝不用打仗的痛快日子。他們知道逃回自己的領土后,大燕無法在天寒地凍的時節派軍攻打他們……這幾乎已成定律了,柔然劫掠邊疆,在大軍到來前回返,雙方拿戰功的拿戰功,得錢帛的得錢帛,各安其是……”謝羽生細細碎碎地自言自語著,在地圖上不斷標注出他在京城那些年所聽聞的驅逐戰發生的位置。不可盡信,但比對完后,卻呈現出了些意思。它們全在天山之南。“天山啊,我早該想到?!敝x羽生扔了饅頭,咬了口筆,頓時滿嘴墨汁。他氣急敗壞地呸了幾口,可憐巴巴地讓捧腹大笑的顧知還給他指墨跡位置,用力拭洗。最終,顧知還阻下他幾乎要把無辜清白的皮搓破的手,尋了皂角,捧起他的臉來慢慢給他清洗。“公子要去天山嗎?”他心平氣和地問道。謝羽生點點頭,他決意帶兵北上侵擾柔然后勤。沒錯,他們在前面燒殺劫掠得是很開心,但要是他們的家人子女、貴族輜重都遭了襲擊,前面的士兵還能沖得那么快嗎?“那我便提前祝公子得勝歸來了?!?/br>謝羽生頓時噎住,瞪著雙牛眼想說話又說不出來,好半天才道,“什么?”你不跟我一起去嗎?“有這位影衛在,公子的安全還輪不到我來cao心,要救公子這一命未免也太難?!鳖欀€瞥了眼窗扉,“捫心自問,這些日子來奉公子為主,守衛天水,所行所償,已足夠還公子救我之恩情。所以,我是來辭行的?!?/br>“你……你救的那些人又不是我!待在我身邊做的這么點兒事能抵得上我為你所做的嗎!”謝羽生瞇了眼。憤怒時睜大眼睛只會讓人看起來懦弱可笑,壓下眉目,讓火氣在內腑里靜靜燃燒,更能威嚇他人。謝羽生默默背誦著幼時母后的指導。“死士本就命賤,哪里抵不上呢?”顧知還好笑似的挑了他一眼,“公子難道對我還有別的什么期盼?”謝羽生呼吸一窒,半響,冷冷道,“知歌,退出五十丈?!?/br>顧知還默默聽著影衛撤開的腳步聲,最后向謝羽生點了點頭。“你不是喜歡我嗎?為什么要離開我?難道你喜歡上別人了?誰!”顧知還像是發現了什么上古怪物般盯著謝羽生的臉。他是認真的嗎?顧知還驚駭地想,究竟他是太高深莫測還是太蠢不可耐?這個問題注定要伴他終身,哪是一時半刻能想得清楚的。良久,他笑了出來。“原來公子對我抱著這種心思嗎?”他站起身來,“公子只是公子,小的只是您救來的仆從,主仆之間,哪里有情愛可言呢?所謂‘士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