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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忍不住歡呼起來,不少年輕娘子含羞帶怯,嘴里卻忍不住喊著“郡王”,想讓李齊慎看她一眼。 然而李齊慎安然地注視著前方,沉默地控著戰馬前行,像是壓根沒聽見邊上的叫喊。 謝忘之看著他一點點靠近,心口涌起來的東西如此難言,又如此抓心撓肺,像是要把她這個人撐裂。她扶著欄桿角,渾身緊繃,手卻在微微顫抖,眼前一陣陣的眩暈,幾乎要站不穩。 經年的思念涌上來,她曾經夜里輾轉反側,趁著侍女沒發覺,翻身起來找出一封封信,翻看著那些清淡的字句,一夜到天明;也曾經獨坐窗前,不顧指尖磨出的傷,反復撥弄十四弦,在熟悉的箜篌曲里獲得暫時的安寧。 ……原來她這么想他。 她哪里是喜歡那些信或者箜篌啊,她只是迫切地想要個東西寄托無法言說的思念,借著那些事回憶過往,免得被灼傷骨髓的思念吞噬。 “……郡王!”謝忘之忍不住了,顧不得身邊的人,她伏在欄桿上,像底下的女孩們一樣喊李齊慎,“郡王,郡王……郡王!” 第66章 馬術 謝忘之的聲音挺好聽, 音色也特別, 輕輕軟軟, 聽著就能讓人靜下來。但現下喊的人這么多, 她的聲音就不討巧, 淹沒在小娘子的喊聲里,壓根聽不真切。 李齊慎像是沒聽見, 不慌不亂, 控著馬往前走。星月樓大歸大, 但再大也就這么一截, 天德軍兀自前行,李齊慎的馬走過欄桿角正對的地方,漸漸往前,一點點往另一個角正對的位置走。 謝忘之知道他聽不見, 但她忍不住, 避開身邊的郎君和娘子, 李齊慎往前行, 她也在二樓跟著往欄桿角的位置走, 一聲聲喊著“郡王”。她不敢用小字叫他,生怕給他惹什么麻煩,只能混在樓下的那些女孩里, 把經年的思念全部喊出來。 可惜李齊慎沒聽見,或者聽見了也分辨不出來, 他繼續往前, 一直到了另一側欄桿角正對的位置附近。 過了這個位置, 就是真的聽不見了,謝忘之才不管同來的人詫異的目光,扶著欄桿,看著馬上意氣風發的小將軍。 “……你回來啦?!彼裏o聲地說,眼淚順著臉頰緩緩淌下,“真好?!?/br> 她流著眼淚,面上卻是笑的,萬千思緒全在臉上,兩行淚流得驚心動魄,連一心想著鄭涵元的杜二郎都看得愣了一瞬,只想把謝忘之摟進懷里細細安撫。 鄭涵元哪兒能感覺不到這些郎君在看誰,再看看謝忘之,心頭一陣火起,旋即又有些微妙的快意。 出身長安謝氏如何,美貌動長安又如何,像底下的民女一樣追著雁陽郡王跑,還不是連個眼神都拿不到。 鄭涵元覺得舒服點,剛想開口意思意思安慰一下謝忘之,底下忽然一陣嘩然。 李齊慎止步了。他抬頭,恰好看向星月樓的二層,看向欄桿角上垂淚的女孩。 姿容冷麗的小將軍坐在馬上,單手握著韁繩,抬頭注視欄桿后的女孩。風吹起他的發梢,李齊慎的視線越過星月樓的欄桿和紗幔,準確地落在謝忘之身上,隔著經年的時光,再度和她相逢。 先前謝忘之說的話他當然沒聽見,但他無端地開口,說的話居然像是回應:“我回來了?!?/br> 隔得太遠,他聲音不大,謝忘之聽不清,也讀不出唇語,但她笑了一下,眼淚恰巧劃過尖尖的下頜,砸在欄桿上。 風聲獵獵,一眼如同千年。 李齊慎頓了頓,忽然一勒韁繩,控著戰馬,另一只手在馬鬃上摸了一把,發了個什么指令。 戰馬接收到,前蹄高高揚起,有要踏人的氣勢,落地時卻換了路數,居然往后退了兩步。 這是儀仗隊里用的馬步,儀仗用的馬喂養得和尋常馬不同,表演時身披瓔珞籠頭,若是退兩步,接著接下來的動作會格外漂亮。但李齊慎控著的是匹戰馬,矯健高大,這兩步反倒嚇得圍觀的民眾嚇了一跳,他身后的步兵也亂了一瞬。 “去,做什么儀仗的架勢,討誰家小娘子歡心呢!”李容津察覺到身后不太對,一勒韁繩,手里的馬鞭作勢要抽過去,看著氣勢洶洶,面上卻帶著笑。 李齊慎也朗聲笑起來,最后看了謝忘之一眼,旋即控住身下的戰馬,剎那間神色肅穆,眉眼冷峻如同大雪后的山嶺:“列隊!” 他一穩住,后邊的將士當即重新列隊,短短一瞬,又是先前莊嚴肅穆整齊劃一的隊列,風獵獵地吹過來,天德軍的旗被吹開,上邊的字樣清晰明了。 看著軍隊再度前行,謝忘之知道李齊慎是認出她了,心里一松,才反應過來在星月樓上來這么一下不太好。她抬手擦擦眼淚,朝著邊上的人笑笑,帶著三分歉意:“先前失禮,驚擾諸位了?!?/br> “不要緊,怎么哭了呢?!弊屇请p猶帶水霧的眼睛一看,孫遠道心里霎時一軟一熱,恨不得往外冒泡泡,“謝娘子這是被風迷了眼睛?不如我……” “不必,多謝?!彼故窍霂椭x忘之擦擦眼淚,可惜謝忘之不解風情,往邊上一避,拿自己的袖子胡亂擦了兩把,“我不要緊?!?/br> “真不要緊吧?”鄭涵元不知道李齊慎和謝忘之先前的事兒,但剛才一下,她也夠惱的,偏偏得端著滎陽鄭氏的架子,不能譏諷謝忘之。她刮了謝忘之一眼,語氣里透出三分不悅,“眼淚能流成這模樣,恐怕眼睛傷得嚴重,還是找個醫館看看吧?!?/br> 這話聽著是關心,語氣卻譏誚,溫七娘覺得不對,拿手肘一捅鄭涵元,面上含笑:“哎,忘之……要不要緊???要不然我陪你去,眼睛可是要緊地方呢?!?/br> “無妨,多謝掛念?!敝x忘之滿心只有李齊慎,先前復雜的心思全讓重逢的欣喜沖淡了,哪兒還管得了鄭涵元,“不過我是得回去找醫女看看,先告退了?!?/br> 說完,她也不管這些人怎么想,兀自轉身往屋里走,沒一會兒就順著樓梯下去了。 孫遠道目瞪口呆,真不知道謝忘之這是干什么,但喜歡歸喜歡,喜歡的也不過是家世和那張漂亮過頭的臉,真讓他拋下這些世家權貴出身的郎君娘子,去追謝忘之,他又不樂意。他看看女孩消失的樓梯拐角,皺了皺眉,裝作沒看見。 這模樣落進鄭涵元眼里,自然是實打實的鄙夷,但她更煩謝忘之,想到先前李齊慎驟然停下的那一下,惱得想追上去打謝忘之幾下。 “算了,看來她是有事,我們也別顧著?!编嵑谛睦镞艘豢?,面上卻不顯,帶了點笑,一撈披帛,轉身進屋,“別浪費了,吃著吧,今兒算我請客?!?/br> ** 朱雀大街在長安城正中,正對著朱雀門,過了朱雀門就是皇城。孝謙皇帝時太極宮就成了實際上的離宮,之后歷代皇帝盛年時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