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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些許不可置信,反問秦鹿:“你擔心我?” “你這個人吧一點兒也不討喜!”秦鹿直言:“從第一次見面便是騙人,后來又纏人,滿嘴謊話,還總是說些與你年齡不符不著調的話,言語沖撞不顧他人情緒,像你這樣的小孩兒若被生下來,定是給爹娘打大的!” 小孩兒肩膀一縮,秦鹿又道:“可你也會主動幫忙提東西,說好聽的話哄人,能在我困極時幫我駕車,從不喊累,過分地堅強,學不會依賴別人。你也是有優點的,無非就是缺愛長大,導致渾身是刺,意圖保護自己罷了?!?/br> 極度渴望被人關心、在意、疼愛,便越發對自己向往的感情表現出不屑一顧,嘴上說著不需要,不稀罕,實則便是得不到的借口。 便是他想活,想要作為一個正常的人,投胎轉世后,重新面對這個世界,擁有一個完整的家,不再孤苦伶仃地漂泊,才在第三封信中珠胎被毀后,偏激地說自己不想活了,也不再喜歡這個世界。 唯有被人拋棄過,才會如此敏感。 秦鹿道:“生死有命,既然無法更改,不如欣然接受,每個人的命運皆不相同,不順心、不如意、磕磕絆絆十有八九。白衣,你有名有姓了,何不將自己當成一個普通人,只要不破道間秩序,不做壞事,依舊可以以一個人的身份度過一生?!?/br> 或許不能成親生子,或許不能享含飴弄孫之樂,可人世間的感情遠不止這些,讀書、交友、經商、遠游,都可以實現。 秦鹿的話,點到為止,她也怕自己說多了,梁妄會怪她多管閑事。 一般這種漂泊著的魂魄,等到了一定時間了,必然會破壞道間秩序,能守住自己底線,不貪圖人間樂趣,不牽扯愛恨情仇的少之又少。 樂一時是樂,樂一世也是樂,苦一時是苦,苦一世也是苦,皆看他自己如何想,如何做。 風暴之后,便是雷雨,次日一早天依舊是灰蒙蒙的,轟隆一道雷電劈下,驚醒了秦鹿,她猛地睜開眼,才發現自己趴在梁妄的懷中睡了一夜。 小柴房損了不少,不過如梁妄說的那般,因為是在角落,所以并未坍塌,只是柴房內一片風卷殘云后的凌亂,灰沙也因為早間落下的大雨,濘成一團。 昨晚的干柴燒光,原先坐在對面的小孩兒已經不見了,秦鹿起身,渾身上下睡得都疼,更別說被她壓了一晚上的梁妄。 秦鹿想要叫醒梁妄,卻發現他身上guntang,呼吸微弱,似乎是病了。 秦鹿晃了晃梁妄的身體,叫了幾聲王爺,梁妄才慢慢睜開眼,他的銀發上覆蓋了一層沙土,睫毛睜開,也落了幾粒下來。 梁妄才剛睜眼,便側過身猛地咳嗽,咳嗽出的聲音沙啞,仿佛有砂礫割喉一樣,秦鹿聽得便難受。 她將梁妄扶起,柴房外的路被雨水沖刷,許多廢墟都被昨夜的風灌入了院子里,一院子種的小花兒被壓碎了大半,秦鹿扶著梁妄去了客棧。 小二見了他們倆狼狽的模樣,驚嘆二人居然還活著,阿彌陀佛了一句便去燒熱水。 梁妄回到房中,脫了外衣靠在床頭,咳嗽止不住。 他與秦鹿不同,秦鹿是死了,雖能體會活著的人的樂趣,可身體不染病,不容藥,梁妄雖然曾被人砍過頭,死過一次,可畢竟以道仙的身份重活,即便身體的治愈能力遠遠超出常人,也是會病會痛的。 小二端了熱水進來,秦鹿讓梁妄擦了臉,又讓他躺在床上,頭靠著床沿,蓋好被子,自己端了盆水拖著他的后腦替他洗頭。 熱水打濕了頭發,梁妄道了句:“七夜城不安寧了?!?/br> “怎么了?”秦鹿問。 梁妄道:“昨夜的風中,含了毒?!?/br> 他身體虛弱,不是因為吸入了風沙的原因,而是因為吸入了風沙中的毒素。 異國聰明,也陰險,七夜城久攻難下,又遇上了一個月內斷斷續續的風沙,在觀測到夜里將會有一場從北漠吹向七夜城的風沙后,早早派了一隊人馬將藥粉帶到七夜城外,藥粉卷著風沙,將在空中飄浮幾日,凡是吸入者,恐怕都會中毒。 他們的陰險之處,便是那隊帶著毒藥的人不是異國自己軍隊里的人,而是原先被他們攻克了城市,留在七夜城外的幾千天賜百姓。 老弱者留下為人質,年輕的男女皆要扛著一包藥粉在七夜城外剖開,幾百個人以自己的生命換得家人暫時安寧,卻也換來了七夜城接下來幾天最難熬的戰事。 趁著七夜城中將士們中毒,加上風沙剛過,大雨沖刷,藥粉融入了城中井內飲用水里,一夕之間,滿城的人病下許多。 暴雨還未散去,恐怕等到雨停之日,就是異國攻城之時。 恐怕除了梁妄,知曉風中有毒的人沒幾個,也不會有人往這上面去猜。 昨夜風沙將城門上守衛的將士們刮去了不少,死傷約有兩百多人,聶將軍帶著一行軍隊從小門出了城,昨夜的風對城中影響不算太大,可城外扎營的眾人是什么情況還未可知。 秦鹿照顧好了梁妄后,便讓他躺下休息,自己坐在房中看著窗外的大雨看了一刻鐘,她知道現在應當是留下來照顧梁妄的時候,梁妄便是中了毒,也很快會被消化掉,除了讓他難受些,不會有其他傷害。 反倒是軍中將領,一個個中毒還不自知,七夜城若失守,這幾萬將士都找不到解毒之法,恐怕天賜王朝的北面將守不住,異國攻下如入無人之境,要不了幾個月便要打入燕京了。 秦鹿猶豫了會兒,起身朝外走。 她向小二要了一把傘,大風沙之后大暴雨,而后北漠的風沙就能消停一段時間了。 秦鹿還記得那日被劉憲帶去的軍營大院,順著記憶中朝那邊走,一路上皆是破敗景象,比之前所見的蕭條更為死寂。 等秦鹿站在軍營大院門前時,里頭進出的人有許多,還有一些是剛從廢墟中被挖出,還未死透的將士,被人背在背上,一邊滴著血,一邊扛著命。 秦鹿一席綠衣,撐著黃油紙傘站在雨中異常醒目,等了許久,才有一個人認出了她。 那人被秦鹿往手上抽過一巴掌,對她印象深刻,知道她是被劉憲帶回來過一次的女人,且聽劉憲的口氣,似乎是要撮合她與徐竟炎。 于是那將士走到秦鹿跟前,問了句:“姑娘是要找竟炎哥嗎?” 秦鹿回神,方才見這些人的模樣,叫她有些想起了當年的南郡外,群山上,慕山起義軍對抗北跡兵那幾年的場景。 她揮去腦海中的回憶,問將士:“他在嗎?” 將士道:“竟炎哥一早就跟著聶將軍出城了,昨夜一場風沙叫我們損失慘重,一夜過去居然還有許多人病倒了,七夜城恐怕也不安全,我勸姑娘還是早早離開吧?!?/br> 秦鹿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