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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筆群獸取毛才能出一根,好紙留墨不變色,藏柜十年拿出也是新的。 這些好物,都被堆在了軒城城郊無有齋內書房桌子上了。 七月暑氣熱,才落過一場晴日雨,天空大亮,澆灌入地里的雨水未過一個時辰便被花草吸得半干,積水的屋檐上偶爾滴了幾滴雨水下來,打在一枝探入窗戶的石榴樹枝上,石榴順著窗邊長,紅花已謝,結了個青黃半大不小的果子,果面濕潤,正被熱風吹得微晃。 身穿墨綠長裙的女子正半蹲在門前,一雙眼小心翼翼地朝外看,壓低聲音喊:“貪貪、貪貪——” “我勸你回來練字?!鄙砗髠鱽硪坏缆曇?,女子沒回頭,揮了揮手,有些嫌棄地說:“練三日了,再練下去我會瘋的?!?/br> 聽見這話,身穿白衣的男子微微挑眉,伸手勾起一縷秀發,扯著嘴角瞥了一眼書桌上擺著的字帖,嘖嘖搖頭。 人說西齊再不好,好歹有三寶,戰爭未能涉及的茶山,留了頂尖紅葉茶,已故皇帝留下的金冠,上鑲嵌了一顆絕無僅有雞蛋大的夜明珠,真的能在夜里發光的那種,還有一個便是梁王的字。筆墨揮灑如蛟龍入水,連筆貫墨書絕世好帖,這位現在輕易不寫字,龍游鳳舞的書墨怕臨摹的人學不來,于是壓著手腕兒寫了一篇,結果還被人學得不像樣,好好的狼毫筆愣是練分了岔。 “貪貪——” 瞧,被人按著練字的現在坐不住,想方設法出去玩兒呢。 女子沒喊多久,門前便刮來了一陣風,紅煙化了人形,身穿牡丹裙的女人旋身出現,一頭偏棕色的長發上朱釵寶飾,還戴了一朵艷花,雙肩微聳,胸前也一片花白,豐胸窄腰,半露的長腿,唇不點則紅,眼不彎也媚,女人掩嘴低聲笑了笑,聲音倒是如醇酒,酥到了人的骨子里。 “秦姑奶奶,梁王爺不在?!迸苏f完,媚眼朝一旁站著的白面書生勾去。 身穿白衣的書生狹長雙眼未落在女人身上任何一寸,眼底帶著幾分譏諷輕視,下巴微昂,手執書卷在面前揮了揮,像是生怕女人身上的香風吹來自己這邊,染了讀書人的墨氣兒。 一聽人不在,身穿墨綠衣裙的女子才站直伸了個懶腰,兩臂處束袖,一頭長發隨意挽著,只一根銀簪在上頭做了點綴,腰間居然還掛了一把小彎刀,彎刀上鑲了五彩寶石,看上去像是他國胡人的匕首。 女子撥了頭發,伸出右手,右手五指上都戴了戒指,以純銀細鏈連在了一起,纖長的手指招了一把暑風,于空中打了個響指,牡丹裙的女人與那握著書本的白衣男子各自化煙,剎那間入了她的戒指里。 書房門大開,闊步出門時,女子還覺得自己有些瀟灑,如若她家梁王爺在,必然要噓她一句:“山中無老虎,野貓稱大王,瞧你那嘚瑟勁兒?!?/br> 不過、梁王爺不在。 秦鹿高興??! 一連寫了三天字,字字都是老一套,那人也奇怪,居然三天沒有出門,偶爾還端了個長椅放在書房前,然后靠在上頭泡一杯紅葉茶,羽扇扇風,藤椅晃晃悠悠,金絲鳥籠就放在旁邊的窗沿上,偶爾吹聲口哨逗弄一番,他能這樣靠一天! 秦鹿不愛練字,她當初還不識字來著,不過自從跟了梁王爺,這人便像是下定決心要改了她身上的匪氣,從學字,到看書,從看書,到學琴,從學琴到譜曲,從譜曲到作畫,七十多年了,只要是回想起這些文縐縐的東西,于秦鹿而言,年年都是噩夢! 她當然有反抗! 當年西齊兵敗連退十幾年,她跟著兄長上陣殺人時,那一把長矛使得風生水起,她骨子里就有不平便爭的血液在,如何不會反抗? 憑什么學字? 憑什么看書? 這些算是為她好,那憑什么學琴譜曲還畫畫?! 但……她打不過。 所以、只能認栽,讓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出了無有齋,秦鹿一路朝軒城過去,這一處他們三年前搬來的,至多再有七年便要離開了。 十年夠長了,身邊的人一個個從年輕變衰老,從青年變中年,唯有他們還停留一直不變,時間長了,總會被人起疑心的,以新的身份來,再悄無聲息地離開,是宿命。 軒城到處都是書香氣,城中光是書院便有七座,整個兒煜州有錢人家都把孩子送到軒城來讀書,天賜王朝雖然是靠征戰獲得了天下,但不可否認后續育人方面做得也算不錯,這處有最酸的文人,也有富得流油的商賈,秦鹿原以為梁王爺搬來軒城,是沖著軒城讀書比天高的氣氛,卻沒想到,他是沖著秦戲樓來的。 秦戲樓實則并不有名,因為天賜王朝的人大多不聽戲,唯有西齊的一些王孫貴族有聽戲聽曲兒這習慣,因為無人聽,便無存在的必要,當年西齊遍地都有的戲樓,漸漸也改了行當,唯有這秦戲樓算得上是從西齊一直延續下來,經歷百年猶在的。 以梁王爺的話來說,這戲樓唱曲兒,有過去的味兒。 遠遠瞧見秦戲樓的頂,秦鹿一路上回想起不少過去的事兒,斷斷續續,已經在心中起不了什么波瀾,路邊賣燒餅的老頭兒瞧見秦鹿,頓時笑了:“喲,秦姑娘,幾日不見,又被你家主人罰抄書了吧?” 秦鹿扯了扯嘴角,沒回復,卻是默認了,她瞥了一眼剛烤出來的燒餅,老頭兒頓時心領神會,以黃紙包了兩個遞給她,秦鹿笑著說:“老規矩,等我家主人從這兒過了,你朝他要錢?!?/br> “好叻!”老頭兒說罷,便見秦鹿咬著還冒熱氣兒的燒餅繼續朝前走。 將到秦戲樓,天色又變了,黑壓壓的烏云遮下,似乎即將要下一場大雨,盛暑天便是如此,陰晴不定。 路邊行人也都抬頭望天,擺攤賣女紅的婦人從柜子底下抽出了幾把傘也順便賣著,瞧見秦鹿來了,打了招呼:“秦姑娘,馬上要下雨了,給你一把傘?!?/br> 秦鹿接下,道了句謝,抿了抿嘴指著只有十多步便能到的秦戲樓,問那婦人:“我家主人可在里頭?” “今日沒瞧見呢?!眿D人搖頭,秦鹿立刻松了口氣,對婦人道了句謝,又挑眉給了個眼神,婦人立刻知曉,便是只要她家主人來了,高喊一聲自家在后頭淘氣的娃娃名字,好讓秦鹿提前準備跑路。 其實今日大暑,按照梁王爺的性子,應當會去找個茶樓飲茶,再買兩根香回去燒,所以才不在無有齋中,來聽戲的可能不高,秦鹿才敢朝這邊來玩兒。 婦人瞧見秦鹿朝秦戲樓跑去,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遠方來探親幫忙的表妹湊上前,問了婦人一句:“方才那小姑娘是誰家的?長得可真好看,一瞧便知是大家閨秀,只不知怎的一個人出來,身后也沒跟個伺候的人啊?!?/br> 婦人笑著說:“那秦姑娘是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