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盞冥燈被拋至空中,接著化為齏粉。頃刻間,安如山的尸人失去了控制,暴動起來,成千上萬的尸人痛苦地嘶吼著,循著暮涑弟子殘留地生人的氣息朝著巷角如浪潮般涌去。這些不是由將死之人病變而來的尸人,是白溪村及無數個小村落的村民被關禁在血尸池中,因蠱而身變的尸人,比尋常的尸人更難以控制。他們還留有著記憶,痛苦極致又混沌極致。連蘇綽都無法控制。因此蘇綽循古法用了七十二盞冥燈,來控制他們殘余的神識。言昭含打破了其中六十九盞,是為了讓蘇綽不得控制。而蘇綽親自打破了最后三盞,放任尸人侵入趙臨城。蘇綽在動如雷的聲響中望著他,落到城墻上后,以劍尖指向他。蘇綽說:“言昭含,我們今日做個了結罷?!?/br>言昭含覺得這個了結他真是等得太久了。自蘇綽伙同因嫉妒而發瘋的言爾毀了沉皈那日起,他就想有個了結。他甚至想親手了結言爾。那日婚宴上,他在庭院里與言爾相談。他那個素來被看作溫和的阿姊,強裝鎮定地扶平發上的金步搖,道:“你有多痛恨言家,我就有多痛恨言妙?!?/br>言昭含腦海中還回蕩著這句話,蘇綽的劍已刺了過來,他往側邊退了幾步,格擋開來。“她倒是生來獨得恩寵,自小獨占得都是最好的?!?/br>“誰都愛著她。爹娘是,大哥二哥是,連趙策都是?!?/br>“我瞧不得她那惺惺作態的模樣,也不需要憐憫與施舍?!?/br>言昭含騰空躍起,踏在奉也劍身上,隱在夜空中。忽如起來的風吹扯著他寬大的衣袖與衣擺。言昭含還記得他往回走時,聽得她頹然的顫抖的聲音:“我本也沒想過會害了沉皈,害了言家。蘇綽只說讓我帶他入沉皈,在言家放幾個尸人嚇她一下。誰知……誰知后來一發不可收拾?!?/br>她含著淚水,擋在他面前,抓住言昭含的衣袖,哀求道:“你別將這話同趙策講,算阿姊求你。阿姊身懷骨rou,為言家留了血脈。你若是將這些都告訴趙策,阿姊就完了,言家也完了?!?/br>可是言家早就完了。言昭含往追逐而來的蘇綽身上刺去,蘇綽閃躲開了,手臂卻被刺傷,流了血。蘇綽吃痛,望了眼受傷的手臂,緊接著捏決。決語只默念完了一半,他聽見言昭含冰冷的聲音:“不用念了,你在我身上種的兩種蠱毒,已經解開了?!?/br>……丑時天上飄了幾點雨水,天未明,所有人都清醒著。各門派的弟子守在城隍廟前,或站或坐著。一個時辰前被鎖在城隍廟中躁亂不止的尸人似乎耗盡了氣力,再無動靜。地上為鎖靈而畫的大大小小十幾個陣圖因為踏亂而褪色。有了上一回的教訓,這一回孟透早在一個月前就做了詳盡的安排。讓百姓暫時撤離,籠絡各門門主,將尸人引入先前就畫好的陣圖中,將尸人鎖入城隍廟。一路順暢無阻,無弟子出差池。薛夜成親之日,各大門派皆來暮涑道喜。為蘇綽所拉攏的門派,門主多是庸碌怕事之輩,胸無謀略,目光短淺。靈娡嫁來時,他們心中已有衡量。即便是外強中干,暮涑長輩還是將架子做足了。在加上孟透明言暗說了幾日,這些門主怕事,心中的那桿秤已有偏向,大抵是都在等一個結果。明決若敗,心甘歸服暮涑,暮涑敗勢若定,當即反叛予以蘇綽援手。暫不敢輕舉妄動。年輕一輩不懂在長輩都在靜待什么。方才他們見到遠處的天空上有光亮,或是靈氣或是真氣的光亮。兩團光焰相交相撞,纏斗了一個時辰之久。他們時而能見到,時而又不能見到。他們現在就見不到光亮。說來他們已有多時未曾見到那光亮。本就陰沉的天空更是令人覺得可怖。打斗聲消失后,趙臨城靜得可怕。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孟透的神情越來越凝重,他握起劍朝巷子走去。薛夜在身后叫住他:“孟透……”孟透說:“我去看看他?!?/br>薛夜道:“我知道。我是想說,我陪你一起去?!?/br>他拾起劍跑到孟透身邊。第130章世間7可還沒等他們走進巷子,深巷里就走出一個人來。那人披著月華,浴血而來。他神色疲憊,臉上留有血跡,衣衫上多是劍痕和血痕。他手中握著一截鐵鏈,鐵鏈束縛著另一人。另一人跌跌撞撞地被迫跟著走。孟透走上前去,言昭含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臂上,道:“我沒事,你別擔心,三哥?!?/br>待他走近了,各派門主與弟子看清他的容貌后都倒吸了一口涼氣。一直被霍止帶在身邊的孟婍驚呼出聲:“少君!”那人竟真是言少君!那個已經死在襲且宮,被孟透火葬的言少君!他竟然沒死!言昭含將蘇綽推倒在地,手中仍握著鐵鏈,腳踩在他的背脊上,抬頭望向城隍廟前的所有人,嗓音有些沙?。骸岸伎辞辶藛??看清他的面容了嗎?此人殺我至親骨血,滅我沉皈言家。養傀儡扮作我的模樣籠絡各門門主,污辱殺害趙家姑娘并栽禍于我?!?/br>門主中的趙策本是坐在階前,見到言昭含時已不可置信地撥開弟子,走到前沿來。趙策道:“你胡說!情焉臨終前分明說是你侮辱了她!”“趙門主可知,令妹曾將婚宴請帖寄予我。趙姑娘垂死之時,我正在平陽的襲且宮。薛夜的夫人可以作證。聽聞三哥婚期將近,我有月余未離開襲且宮?!毖哉押?,“蘇綽手下門客無數,要將人易容成我的模樣不難。難道趙門主寧可相信此等jian佞小人,也不相信在下?”趙策良久無言,怔愣地望著被壓制在地的蘇綽。言昭含氣力不支,身體有些搖搖晃晃的,聲音稍虛:“我只今日言說一次。沉皈非我所滅,生我者,父母也。趙情焉非我所殺,摯愛之妻,吾敬而遠之。眾門之主,非我所近也,君子有所不為?!?/br>孟透走到他身邊,扶住他。孟透有些哽咽,輕聲道:“你受傷了,先別說了,先歇息再……”言昭含很倔強,不肯歇息,望著暮涑長輩所在的方向道:“襲且宮行事,從不愧對于天地。家師劣跡斑斑,我不過是滅了劣跡斑斑的家師黎華真君,暮涑諸位長者便避我如蛇蝎,時刻提防,日日警惕?!?/br>“敢問,我言昭含在位幾載,可曾做過傷天害理之事??稍鵁捫M煉尸、燒殺擄掠,可曾驅魔喚靈,禍及淮中上下,諸門諸地?”暮涑長輩無言,無人回應,甚至不敢直視這位君儀。只有余輕師叔道:“我想諸位都聽到了罷。趙姑娘之事,沉皈之事都與少君無關。自此各門都不便妄言。既然都說清楚了,孟透,你快帶著少君回去歇息。諸位今日也累了,我們將這傷天害理的亂道之徒一同帶回暮涑?!?/br>余輕師叔命幾名弟子守在城隍廟外至黎明再回,各門弟子整隊準備回往暮涑山上。幾名弟子押著被鐵索束縛住的蘇綽走。趙策不死心,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