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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心底給不知究竟有什么打算的吳雪春點了個蠟。“該舍棄的時候,沒什么東西是不能舍棄的,”杰拉德中尉舔了下嘴唇,嘻嘻笑著說,“這種道理,你這種傻子怕是永遠不會懂?!?/br>他說著又是一波瘋狂掃射。浦亦揚無奈地看著自己愈發告急的血線,忽然注意到,對面的激光彈還不是唯一的威脅。有幾發激光束打中了他身邊的蟲卵。他手腕上的黑煙又躁動了起來,甚至很大一部分離開了他,趨近那現出裂紋的卵殼,似乎很想補上那傷痕。黑煙會有這樣的反應,更不用提剛給惹得從墻上下來的黑泥本體。浦亦揚只覺得風聲都像是變了,怎么聽都有東西正在下方涌動,他沖杰拉德中尉喊道:“喂,你先停下!”杰拉德中尉理都沒理他。“你別忘了我們現在在遠航之星的肚子里,”浦亦揚急得腦門上直冒汗,“你難道就不怕惹惱媧族人?”杰拉德中尉像是聽了句笑話:“媧族人?媧族人根本不在這里?!?/br>浦亦揚:“……”“看吶,”杰拉德中尉陶醉地舉起頭,看向在空中往來呼嘯的黑泥觸手,他的模樣就如同站在即將噴發的火山口,“這才是遠航之星。我叫它們新種,它們是跟著遠航之星而來的,這個象限的統治者。等它吞吃了一切,新的文明,新的秩序,就將建立!”浦亦揚目瞪口呆了下,喃喃道:“什么秩序?什么新種?這里是DELTA,一個游戲……”“真的嗎?”黑泥籠罩下,杰拉德中尉的馬臉上露著奇異的光彩,他咧開了嘴角,“這,真的只是一個游戲嗎?”浦亦揚身上汗毛倒豎,他知道一定是有人瘋了。無論是杰拉德中尉,還是那個在背后勸誘了杰拉德中尉,對男人說了這些奇怪說辭的人。這個男人或許還沒有得游魂癥,可他的精神已經極度不正常。“路過的,我是這新秩序的奠基人,等有了新秩序,DELTA里的一切都將被重塑,到那時候,你這卑劣的非接入玩家,一定會再無藏身之所!”杰拉德中尉大笑著,暢想著他心底的美好未來,“再也沒有人,再也沒有人能羞辱我,看不起我……你,還有翠九,你們這些抱著愚蠢信念的傻子,你們活該和腐朽的昨天一塊爛掉,來啊,為了明天,去死吧!”他說著又舉起槍,再一次朝路過的扣動扳機。浦亦揚張了張嘴:“不,你別……”他看著一條從地下急速騰起的觸手從背后洞穿了男人的身體。被當成一小片枯萎的葉子,隨意地扯下,又給甩到一邊,無情地碾碎……杰拉德中尉的眼睛里,依然還凝著凝結著未曾逝去的狂熱光芒。第七十一章洞xue的另一邊,泰爾人并沒有聽見路過的喊出來的那聲“向泓”。開槍斷橋帶來了不輕的反沖力,天橋斷開的那一刻,他沒能馬上抓住什么能抓的地方,整個人和斷裂的橋面一起,稀里嘩啦地往下方墜去。自由落體持續了大約五六秒,又停了下來。一條翠枝纏住了一槍爆你的腰。向泓看見吳雪春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想拽斷身上這根翠枝,叫那人滾開。這算什么玩意兒?白天在公司的時候,結結實實地捅了他一刀,害他出盡洋相,滿盤皆輸,到了游戲里,卻又要演這勞什子忠心救主的戲碼。他向泓不是蠢貨,根本就不會領這份情。“你不是該忙著給你舅舅干活么?”他隔著屏幕瞪著那張翠鳥族人的面孔,“吳錚沒告訴過你,別做這些多余的事?”名叫孤舟的翠鳥族人有那么一會沒說出來話。他和吳雪春長相只有三四分相似,可腦機對接將他本人的神態映射得惟妙惟肖,向泓不知有多少次見過自己曾經的手下露出這副表情。原來這就是背叛者的臉。向泓只恨自己沒有早些發覺。他不想看見吳雪春,對這人的錯信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恥辱,眼下這恥辱的象征硬是地在他跟前晃悠,他寧可就地跳下去,讓一槍爆你這副大好身體去擁抱底下那惡心人的黑泥。可是那人非要跟他說話:“對不起?!?/br>向泓一口氣上來,也不顧這會兩人就站在沒多大的卵殼頂上,刷一下掏出了槍。“你給我閉嘴?!彼麗汉莺莸卣f。孤舟垂下視線,說:“老板,你開槍吧?!?/br>向泓的牙關都咬緊了,白天的一幕幕不斷地在面前跳來跳去,他不會忘了在他跪在大景身邊的時候,這個人一直像塊木頭似的,就遠遠地站在一邊。吳錚說的話一句句都是刀子,將他的驕傲割得體無完膚,而吳雪春的無動于衷,是揉進他血rou里的一把鹽。“這戲演得過癮么?”他陰慘慘地從嘴里擠出一句,槍還是放了下去,“你跟了我這么多年,我還真不知道你這么會演戲?!?/br>翠鳥族人的身體狠狠哆嗦了下。向泓這句輕飄飄的話,像是比給他一槍還要令他飽受打擊。心冷到了一定程度,多少會有些麻木,向泓這會的語氣格外平靜:“阿春,你真像你舅舅?!彼D了頓,又說,“就是我沒想到,你能狠到連大景都不放過?!?/br>孤舟猛地抬起了頭。要不是那張臉其實是假的,向泓會以為他在哭。“我不知道,”那人很輕地說,“我真的不知道大景也……如果我知道,我知道的話……”向泓打斷了他:“知道的話會怎樣?你把帶著監控器的眼鏡交給他的時候,會多一絲猶豫?”孤舟沒有回答。“新秩序,”過了會,翠鳥族人說,“我問過我舅舅,我問他為什么會離開天龍幫。他對我說,他厭倦了最原始的你爭我奪,他想要……建立新秩序?!?/br>向泓很遺憾站在游戲里的泰爾人沒法表現出他臉上此時此刻的不屑。他望著這漫天飛舞的黑泥,爽快地罵了一句:“狗屁?!?/br>翠鳥族人幾不可見地苦笑了下。他不會告訴向泓,他之所以會對吳錚的計劃動心,其實是因為一個很簡單的理由。他不想再看見他的小老板每天晚上開著燈抱著槍才能睡著。向泓和吳錚從哪個角度看都不像,可吳錚想要推翻的,恰好是向泓最厭惡的過去。可是他錯了,當他看見大景像一條死魚一樣,在向泓面前跌倒,他看到向泓不得不跪在他舅舅面前,替他的兄弟求一條生路,他忽然發現,就像他不知道大景也是這個局里的一枚棋子一樣,他自己也不過是他舅舅隨手動用的小小兵卒。他終于明白,吳錚從來不會把真正的計劃透露給一個工具,而他的老板,也永遠不會站在吳錚那邊,為了一些冠冕堂皇的理想,去碾壓任何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