敗城的臉色鐵青，雖然沒有再說什么，卻如同示威一般，一只手拉著知紅軍往前沖了幾步。知紅軍此刻已經臉色慘白，一拉之下，差點沒膝蓋一軟跪在地上。

知樂一看，掙扎得更厲害了，卻硬被搗蛋鬼和莊元龍給挾著往前走。這一路上的行程顯得更加沉悶，誰也沒有說話的興趣，直到黃昏降臨。

林中的溫度并不低，可以說比較舒適，但是，前進就不太方便了。沒有向導的情況下，他們必須得靠星辰來辨別方向?？上?，就算知樂出力，叢林也實在太茂密了，一趟趟爬上樹再下來，不一會兒，他就開始氣喘吁吁，隊伍前進的速度因此大受影響。

“隊長，歇歇吧。這樣走下去效率太低了，晚上也容易出危險，踩個坑落個人就完蛋了。我們沒有夜視裝備，沒辦法?！?/br>
孫治的提議被接受了，很快，隊伍找到了一處干燥寬敞的地方。沒有照明設備，也不可以照明，所有人都是一屁|股坐下，一片嘆氣聲響起。氣氛仍舊是一片凝滯，只有不時響起的竊竊私語證明這里還有活人。安排了守夜順序后，很快，竊竊私語也消失了。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知樂被安排和敗城一起值第一班，他靠在一顆樹上，看著從樹冠枝葉間灑落下來的點點星光，盡量不去看幾步之遙的敗城。

知樂心里明白的：小爹這樣做是有理由的，有原因的?？墒?，在感情上，他還是無法平復。

他期望著小爹能夠有一絲照顧，不是說放老爹走這類違反紀律，僅僅是稍微有些尊敬，不那么嚴厲，也不用這樣呼來喝去！看見老爹被人這樣對待，他的心里就像在滴血，更何況引起這一切的人是他，而做出這一切的是他所喜歡的人！

“知……”

“我不想聽?！辈坏葦〕钦f完，知樂就硬梆梆的道，“我不聽?！?/br>
敗城沉默了幾秒，輕聲道：“去看看你爸的傷，林子里只有你看得清楚?！?/br>
知樂癟了癟嘴，卻不得不摸索過去，這個命令他無法抗拒。

知紅軍的呼吸很平穩，試了下額頭，也沒有發燒，知樂這才放下心來。他蹲在知紅軍的身邊，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老爹的袖子，心里難過極了。

“小兔崽子，你看你那付死樣！”知紅軍低沉的聲音響起，“老子還沒死！”

“我知道?！敝獦窅瀽灥牡?，“對不起，爹?！?/br>
“老子不想聽這些?！敝t軍說得很緩慢，卻異常堅定，“你給我聽好了，小兔崽子，你現在是兵，明白嗎？老子是賊，兵抓賊，天經地義。你這么一付死人臉擺給誰看？撒嬌給誰看？”

“爹，我就是……”知樂低著頭，都不敢看知紅軍的臉，“我不想你受這罪?！?/br>
“誰想??？”知紅軍哼了聲，“行了，你去睡覺吧?！?/br>
“我守夜呢?！?/br>
“去睡！”知紅軍提高了聲音，“你要不去睡，老子把所有人都吵起來！”

“知樂，去睡吧?！睌〕遣遄斓?，“我來守?！?/br>
知樂沒理敗城，徑自找了個干燥的地方躺了下去，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等到萬籟寂靜之時，知紅軍滿含嘲諷的說：“你的苦心看來小兔崽子根本不理解啊?！?/br>
“沒關系?！焙谝怪?，敗城的聲音里帶著幾分落寞，“他會理解的?！?/br>
冷不丁的，知紅軍突然問：“你和知樂到底是什么關系？”

138、“真相”

敗城完全不想回答這個問題，難不成說“你好,我是帶你兒子的隊長,我上過你兒子,你兒子也上過我，我們互相喜歡還請你成全”？他想像了下，如果他有個兒子，聽見這樣的話，大概他唯一想做的就是把說這話的人閹了，哪怕是自己的兒子上了別人。

難啊,太難！

他想了又想,最后憋出口的是標準答案：“我是他隊長?！?/br>
“扯蛋吧你！”知紅軍毫不客氣的道,“你不想讓他記恨部隊,就讓他來記恨你，生怕他因為我而影響前程。我理解你這種做法，我崽子落你手里不虧，不是每個班長都會這樣的。部隊里好人確實多點，但好人不代表傻子，你這樣做有什么好處？”

“怎么說隨便你?！睌〕且桓端镭i不怕開水燙的態度，“反正我就是他隊長，我對他好，天經地義?！?/br>
知紅軍哼了聲，低低的說：“我不管你怎么想的，但對知樂你不能硬來。他吃軟不吃硬，你和他說清楚，他會明白的。在大事上他還是有分寸的?！?/br>
敗城似乎發現了什么，瞪著知紅軍半晌，直到知紅軍察覺到，尖銳的眼神瞪過來：“你看什么？”

“我不希望他有分寸?！睌〕堑牡?，“他還是個孩子，我希望他想哭的時候就哭，想笑的時候就笑?！?/br>
這話令知紅軍有些愕然，沉默了好幾分鐘，才擠出話來：“他總要長大的?！?/br>
“他被你逼的已經沒有童年了！”敗城的語氣里帶著怒氣，湊近知紅軍，沒好氣的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絕不會帶著我的兒子當十幾年逃犯！他應該吃飽穿暖有人愛護他，他應該去上學！你呢？你給他了什么？沒錯，你是給了他一些本事，可是，這些本事根本比不上他本來該擁有的東西！我不知道你在部隊里發生了什么事，但作為一個父親你根本不合格！你就覺得你受了委屈，根本不知道知樂受了什么罪！你看不到他訓練了一整天，還要學習，學著學著就趴桌上睡著了！如果不是你，他怎么會這樣??？你現在來當爹了??？哪有這么好的事！”

這話說得很重，知紅軍的臉上居然出現了血色，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羞愧的。他張了張嘴，最后卻沒有說出話來。敗城說得沒錯，他確實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這一點他無話可說。

“你要是還懂點事，就乘著現在回去自首，也許以后還有機會和知樂見面?！?/br>
“滾蛋！”知紅軍像是一下子被戳中痛處，罵了一句后又趕緊壓低了聲音，“我不會自首的！”

“為了知樂也不能？”

敗城問得很尖銳，知紅軍喘著粗氣，好半天后才說：“我自首了就是死路一條！”

“你以前在部隊的事本來就不至于死，甚至都不會被判刑，要不是你神經病認罪，怎么會像今天這樣？”敗城冷冷的道，“還是說，你是真的故意殺人？”

“放狗屁！那是老子的戰友，他救過我的命！他……”知紅軍的情緒有些激動，講話也開始反復，“他救過老子，老子怎么會殺他！不就是撞破了他的事嗎？不就是屁大點事嗎？什么屎盆子都往老子頭上扣！當年要不是老子被人捏了小辮子，也不至于落到這個地步！”

“你辯解個什么？顛三倒四，我看你就不是好人！”

“扯你媽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