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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逸遠一聽見那仨字,頓時瞪大了眼,差點一口唾沫把自己嗆死。忙擺手說:“不不不,陳經理你可太抬舉我了,這活兒我可干不了。首先我不是人事的,其次我沒當過面試官,又是個這么重要的職位……您還是找別人吧?!?/br>他說著就要腳底抹油,被對方一把揪了回來:“別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現在除了你沒人能幫我了,我那幫同事比我還忙。你又跟夏總熟,他知道你來替我也不會怪你的?!?/br>封逸遠一怔:“你怎么知道我跟他熟?”“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标惤浝硪煌扑?,“快去啊,還有十分鐘。你隨便問點什么都行,不問也行,看他們怎么來,你就怎么來?!?/br>封逸遠也不知道夏東升從哪招來的這么不靠譜的經理:“不是,這么重要的面試,你就隨隨便便交給我了?”陳經理已經走出去幾步,又扭回頭來:“工作重要還是相親重要?”“當然是工作啊?!彼钟貌恢嘤H。對方朝他比了個中指,顛顛地跑了。封逸遠一撓頭,趕緊照著地方找了過去,幾個面試官已經坐好,就差他一個。訕訕地笑了笑,慶幸自己的位置在最邊上,屁股剛沾著椅子,旁邊一個女面試官探頭過來低聲問:“怎么又換人了?老陳不是說讓小劉頂嗎?”“呃……他好像是生病了,臨時把我抓過來的?!狈庖葸h尷尬地解釋。另一個面試官聽到了他們的談話,玩笑說:“這老陳也是真行,相親能搞出這么大動靜,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沒對象似的?!?/br>眾人哄笑。封逸遠不好接話,只能低頭看桌上擺好的簡歷,厚厚一沓摞在一起,活有教科書那么厚。他才翻了兩個人的就翻不下去了,索性坐正身子,拿起筆,在那裝模作樣濫竽充數。他大概是史上最沒存在感的面試官,從頭到尾沒說一句話,在簡歷上勾勾畫畫,全程不在狀態。別人知道他是被臨時抓來的,也沒有責怪他,有條不紊地繼續著面試流程。這次來面試的人一共六個,四男兩女,資歷都不差,至少在他看來很難分出個三六九等。好不容易捱過了兩位女性時不時遞來的目光,他只覺如芒在背,被空調吹得手腳都涼了。面試者還剩下最后一個,開門進來時他光顧著看手表思考中午吃什么,余光只看到那人的鞋和褲腿似乎有些眼熟。來人步子不輕不重,只聽聲便聽出一種從容不迫。他走到近前,很有禮貌地沖眾面試官一點頭,輕輕在椅中坐下。緊接著,封逸遠聽到一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清晰地傳進耳中:“您好,信祁?!?/br>55手里轉著的筆就這么飛了出去,“啪嗒”一聲,不偏不倚落在信祁腳邊。后者彎腰將它拾起,走到封逸遠面前,一個欠身將它遞了上來。封逸遠憑著本能伸手去接,不知對方有心還是無意,指尖輕輕地碰了上來,帶著一點他特有的涼意。封逸遠扯起嘴角,一聲“謝謝”還沒成型,就這么不尷不尬地卡在半當間兒。他看著對方那張笑意滿盈的臉,眼神溫柔得可謂春風化雨,沒由來面皮一紅,飛快地低頭,只把“陳經理”仨字擱在后槽牙里,仔仔細細地磨上一個來回。人事部的同事個個人精似的,眼神一來一回地這么一遞,早把那點才露頭的端倪揪出來琢磨了七八遍。主考官輕咳一聲,驅散了到處亂飛的八卦因子,一本正經地說:“請坐?!?/br>這幾個主考官都是夏東升從夏風那邊帶來的,對天信的事并不熟悉,但也多少知道“信祁”是個什么人。幾人不約而同地在心里研究起了這位“天信前任總經理”和“臨時抓來的面試官”之間不可告人的關系,只見封逸遠活像個進了高考現場的學生,一改之前的懶散氣息,筆也不轉了,表也不看了,整個人挺直腰板正襟危坐,兩條長腿都規規矩矩地斂在了桌子后面。如果現在給他一套小學一年級的試卷,他只怕都能認認真真地研究起來。某位女考官不負責任地大膽猜測,如果卷子上有道題是寫出“攻”的反義詞,封逸遠百分之兩百寫的是“受”。這場本該輕松的面試活生生變成了車禍現場,封逸遠滿臉的慘不忍睹,實在搞不明白信某人究竟為什么會出現在這種場合。終于捱到了結束,信祁才站起身,他就迫不及待地沖出去,一把把他拉進了樓道。“你是不是應該給我一個解釋?”他盯著對方看了半晌,試圖從他眼睛里找出些破綻。結果信祁根本沒接他話茬,點了點他的手表,臉上掛著“禮貌待人”的標志性微笑:“這個點了,你不應該請我吃個飯嗎?”封逸遠順著他的手指看去,這才發現他竟戴著自己送他的那塊表。剛才面試的時候他一直低頭,沒有留意到。于是他發自內心地翻了個白眼,拉住對方手就往食堂奔去。幾位面試官才收拾東西出來,就看見他們未來的總助拉著未來的總經理,大步流星地消失在走廊盡頭。吃的食堂是天信的食堂,雖然天信被夏風并購了,可食堂還是原來那個食堂。對于這里信祁比封逸遠更熟悉,反客為主地帶他上了二樓,找個僻靜的小角落,點起了小火鍋。“你是不是該給我……”“你說你不想挨上司的冷眼,所以我就來了?!毙牌罴皶r把他的話打斷在喉嚨里,從火鍋里夾起一塊豆腐。“啥?”封逸遠明顯沒跟上他的腦回路,也在火鍋里一涮筷子,“這跟你來面試有什么關系?”信祁趁著對方心思不在這,難得放縱自己吃了一回辣,火鍋里的辣料把嘴唇染得比平常更紅:“你不想被上司壓榨,所以以后我當你的上司,就不會有人壓榨你了——有什么不對嗎?”封逸遠才夾起一個魚丸,又“蹦”地跳回了鍋里,濺了兩三點辣湯出來。他瞪著對方看了好久,才撿回自己丟失的嗓音:“不是……你不是說一天不窮到要飯,就一天不出來工作嗎?”“以前確實是這么想的?!毙牌钤阱伬飺屏藫?,把那個逃過一劫的魚丸重新逮了出來,端過對方的碗放進去,又盛了些別的東西,“不過我覺得,自己不能讓別人養一輩子?!?/br>“可你……”封逸遠又想起了那張抑郁癥的診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