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就比如說他們都有著那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倔強。

暗九用了晚膳，在臥房中聽了下動靜，確保于平日一樣平靜，才拉開了抽屜，取出了鏡子，撤下臉上面具，露出那張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的凹凸不平的臉。

他從身上摸出一個黑色的小瓶子，倒出里面的一些透明液體，放在手掌心上揉搓之后，才又將雙手放到自己的臉上，揉搓了一陣，手再放下來的時候，他的臉是一片漆黑的。

暗九拿起一塊干凈的帕子，在臉上擦拭了一下，一張英挺的帶著幾分冷硬的臉，出現在了銅鏡中，那是靖燁記憶深處最愛的人的臉，只是銅鏡中的人并不知道。

暗九又在臉上忙乎了一陣，銅鏡中再度出現時，是一張看起來極其普通的三十歲左右男人的臉，是那種看起來就很老實憨厚的模樣。

全部都打點好了之后，暗九穿上了夜行服，除了臥房，朝西宮門而去。

靖燁在那黑影閃出暗九臥房后，從黑暗中走出，他本是要來瞧瞧暗九的，的確不該前來，以他的身份，到這里來實在很不合適，可是他忍了許久，一顆心就是無法平靜下來，最終還是迷迷糊糊的就走到了這里來。

只是沒有想到竟然還有意外的收獲，出去的人不知道是誰，但是從暗九的臥房中走出來的人，多少和他有些關系，靖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莫名的就跟了上去。

也許是由于靖燁跟得比較遠，也或許是因為暗九一心想著要見的人，所以并未發現跟蹤他的靖燁。

出了宮的暗九，順手剝掉了夜行衣，露出的是一身極普通的衣衫，如果不是靖燁一直跟蹤在暗九的身后，真的會完全得不認識面前的人。

此刻靖燁想到了易容，暗衛最會易容了，看他的身型，應該是暗九，可是中了毒的暗九，不在自己的臥房里休息，卻出了宮，又是想要做什么呢！

暗九走過繁華的夜市，轉進了一條燈籠高掛的街道，街道上站著穿著艷麗，甩著帕子的女子，見他走過，便上前要拉他進門。

暗九不為所動，臉上面無表情，倒是也沒有絲毫的尷尬之色，靖燁在暗九走到街市上一半的位置，才從街尾走了出來，他一出現，更是被許多女子圍了上來，好在他在暗九脫了夜行衣的時候，也抓了身邊的人，換了一套普通的衣服。

但靖燁也還是被眾多的女子圍在了身邊，當他好不容易從那些刺鼻的香味中掙脫出來時，暗九已經不知所蹤。

想來想去，那人一定是暗九易容的，只是他為什么要出宮，為什么來到這里，難道這里有解毒的秘方，他實在想不通，此時此刻，對于暗九來說，還有什么比自己的命更重要，暗衛閣應該不會再派他任務，以他此刻的身體狀態，實在不適合接受任何的任務。

暗九隱在屋頂，看著靖燁在街道上張望尋找自己的身影，他是在剛剛才發現，主子居然跟來了，好在他發現的及時，果然最近的身體狀況不行，連被跟蹤了都如此的后知后覺。

直到感覺安全了，暗九才偷偷的下了屋頂，進了一家叫做野草的店，事實上這是這條街上一家看起來也很普通的店，卻是一家妓院，只因為這整條街都是妓院。

暗九輕車熟路的從大廳里穿過，老鴇子見到他倒是一點兒不驚訝，給他遞了個眼色，便讓他通過了大廳，上了二樓，走進最最里面的一個房間里，暗九看了下身后，確認無人，才推門走進去。

空空的房間里沒有人，暗九走至書柜中，拿了一本書撥弄了一下角度，旁邊的一面墻便打開了，他順著那打開的墻壁，走了進去。

靖燁越想越是懊惱，尤其是在越來越確定，那個人一定是暗九的情況下，就更是懊惱了，那個家伙究竟為什么會偷偷的出宮，來到這種地方，難道是要找女人？

在已經命不久矣之時，去找個女人樂呵一下，難道暗九是這樣的人嗎？靖燁只要一想到這種可能性，怒氣就不大一出來，盡管這種事和他一點兒關系都沒有，但是這個人也叫暗九，讓他不自覺的就會想到他心愛的暗九，所以才會特別的在意吧。

靖燁是怒氣沖沖回到的宮中，事實上他在那條妓院遍布的街上轉了幾圈，才最終放棄，不得不回來，因為根本就找不到暗九的影子。

他甚至考慮過，要不要出洞宮中的侍衛，讓他們一家家的妓院將暗九翻出來，可是翻出來又如何，有規定暗衛不可以出來找樂子嗎？

就算是找個罪名責罰他，靖燁都找不到，暗九可以在夜晚回去休息，是他圣旨批準了的，現在總不能說他擅離職守吧。

難道暗九是真的覺得他要死了，所以想要找個女人嘗嘗味道，聽說暗衛的生活是很枯燥乏味的，每日就只是守著主子，倒也是能夠想象得到。

當然也還有另一種可能，那就是暗九在這里早就有了女人，或許是知道自己中毒快死了，才要來見心愛的女人一面。

靖燁的心抽疼了一下，怒氣燒得更旺，那是一種莫名的嫉妒，讓心情變得很差，靖燁很清楚，這種嫉妒不是對現在的暗九，而是把現在的暗九當作了自己心愛的暗九，心里才會那么難受。

他甚至有種沖到，就干脆把現在的暗九留在身邊當作是自己的暗九算了，總比讓一顆心空著懸著要好得多。

可是每次有了這種念頭，他又覺得很對不起自己心愛的暗九，如此反復的，內心經受著難以言說的折磨。

野草妓院的暗房里，暗九站在搖床邊，看著床中熟睡的小人，軟嫩的小臉可愛又飽滿，小人熟睡時還在動著柔軟的小嘴，好像要吃東西的樣子。

暗九已經很久沒來看小家伙了，此刻看著他倒覺得有些像大皇子，他覺得自己的想法很荒唐，自己生下來的孩子，怎么會和大皇子長得像呢！心漸漸地柔軟下來，暗九也只有在此時此刻才會稍微的變得溫和一點兒，他的視線是平和的，他的嘴角也不如之前那樣僵硬，臉上還是沒什么表情，但是臉部線條也已經顯得柔和了很多。

“你終于是回來了，聽說你中毒了，可是真的？”身后閃進一個人來，就是剛剛放他進來的那個老鴇子。

暗九沒有回頭看他，眼睛還是盯著搖床上的小人，道：“是的，中毒了?！?/br>
對方也不知道是擔心，還是不信，一把抓過暗九的手腕，暗九皺了下眉，卻沒有甩開他的手。

老鴇子很仔細的給暗九把脈后，放下他的手道：“中毒了，還很深，已經在身體里擴散了，解藥呢？”

“沒有解藥?！卑稻呕卮鸬钠届o。

“什么沒有解藥？和主人說吧，他會想辦法找到解藥的，不然你肯定沒命?！蹦抢哮d子說著嘆了口氣，起身要出去。

“沒有必要告訴主人，我的命我自己